李素銀:五顏六色的指甲
年前那陣子,流行感冒,威力夠大,賴在我身上不走,盡管吃了不少藥,還是不見好轉(zhuǎn),依然頭疼,依然發(fā)燒,我實在扛不住了,就去輸液,可又怕多花錢,因為自己的級別不夠,經(jīng)濟拮據(jù),輸上幾天液,怕得花上一個月的生活費,心里不免郁悶,可也得看病呀,就揀了一個設(shè)施最簡陋的衛(wèi)生室。
衛(wèi)生室里人還真不少,可見大夫醫(yī)術(shù)還行。細(xì)長、冰冷的鐵椅子上,坐滿了輸液的人,一個個哭喪著臉,痛苦不堪的,滿臉的沮喪,再加上小孩子的哭鬧聲,衛(wèi)生室里一片的不和諧。輪著我的時候,又做試驗,又打小針,我不免也是相當(dāng)?shù)牟皇鏁场?/div>
藥液一滴一滴的流進血管,慢得很,跟時間停止了似的,讓我百無聊賴,直到門外閃進一位姑娘,才讓我有了一點生氣。我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姑娘打量了個遍兒,甚至不放過一個細(xì)節(jié)。姑娘的穿著打扮,長相,舉止,我一一過目,像沒見過生人似的,孤陋寡聞的很。姑娘的眼睛上忽閃著長長的假睫毛,那假睫毛被睫毛膏涂得烏黑,掩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只擔(dān)心那假睫毛會從她眼睛上掉下來。姑娘的手也讓我興致大增,那纖細(xì)的手指上留著長長的指甲,每個指甲上都涂著不同顏色的指甲油,還有造型圖案,有的閃閃發(fā)亮,有的鮮艷欲滴,有的如一朵小巧的藍色妖姬開在指甲上,有的則綻放了一束盛開的黑牡丹,五顏六色的。我不盡驚訝:姑娘裝扮自己的方式絕對前衛(wèi),甚至到了夸張的地步。于是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個“繡花枕頭”。
姑娘身后跟著一個幾歲的男孩,是她的兒子,她是給兒子拿藥的。我心想:誰家娶了這樣的媳婦,不得當(dāng)花瓶供著!你看她那雙手就行,那哪里是干活的手呀!又能干什么呀! 一種對她的蔑視油然而生: 如今的這女孩子呀,只追求享受,很少有吃苦耐勞的啦!不免感嘆。
女孩的穿著也很慷慨,一件長到膝下的羽絨服,看起來價格不菲,再配上那雙蹭亮的皮靴,整個的一個潮流前線,時尚嘉年華。鑒于姑娘的指甲染了各種顏色,我從內(nèi)心里給她起了一個綽號,叫“五顏六色”,以表示對她的不屑。
“五顏六色“的兒子牽著她的衣服,不住的哼哼唧唧。她一邊給大夫描述兒子的病情,一邊用手撫摸著兒子的頭頂,算是安慰。她撫摸兒子時,染上色彩的指甲,更分外顯眼,赤橙黃綠,爭相斗艷。
“媽媽,我不想吃藥?!彼膬鹤訕O不配合,竟哭起來。
“五顏六色”似乎根本沒聽見兒子的哭聲,自顧自的跟大夫繼續(xù)描述兒子的病情,完了,按大夫的要求,口服的,含化的,片劑的,沖劑的,足足拿一大包藥。
兒子看見這些藥,鬧得更兇,并放開嗓門,大哭起來,“五顏六色”這才蹲下來,抱起兒子,和顏悅色的跟兒子商量。
“兒子,你幾歲了?告訴媽媽”。
“三歲半?!眱鹤涌拗f。
“你是小男子漢嗎?”
“是!”兒子繼續(xù)哭著回答。
“男子漢,請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
“嗯。”
“有病了,不吃藥能好嗎?病好不了?怎么去幼兒園?不能去幼兒園就得請假,曠課,曠課的孩子好不好呀?”
“不好?!?/div>
“不好怎么辦?是不是得趕快吃藥,看好病呀!”
“嗯?!?/div>
“好孩子,真懂事兒。”五顏六色表揚了孩子。說完,她抱起孩子把孩子擁進懷里。
小男孩竟然不哭了。
“五顏六色”抱著孩子離去。不知怎么,我被她并不嚴(yán)厲,卻循循善誘的話語感染,她溫和的語氣,如涓涓細(xì)流,把年輕母親的愛傳遞給兒子,理智而適宜,不怒不威,卻效果良好。
姑娘走了以后,我竟一下子改變了對她的看法:那纖纖細(xì)指上的五顏六色,我竟覺得成了動人之處,它妖嬈的現(xiàn)出風(fēng)采,點綴著姑娘多彩的生活,把“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呈現(xiàn)在她的手上,這對她來說是最佳境界,羞澀而又大膽。
姑娘跟大夫是熟人,大夫拿完藥的時候,還跟她聊了幾句。
“上班了嗎?”
“去了?!?/div>
“你老公這么能掙錢,還用得著你上班?”
“哪有啊?年紀(jì)輕輕的不上班沒意思啊,自己掙的錢花得才踏實?!惫媚镄χf。
聽了姑娘的話,我心里震動了一下。姑娘時尚的外表下,有一顆自立自強的心,難能可貴。我覺得我對姑娘真的是偏見。想想也是,哪個文件規(guī)定不允許人們隨性打扮啦?倒是我自己老腦筋,太固執(zhí),以偏概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著打扮真是各具風(fēng)格了,時尚的,休閑的,運動的,塑形的,美體的,都顯示著個人的審美和情趣,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穿一件別致的衣裳,拘謹(jǐn),心虛,警惕,仿佛像偷了人家東西似的,本來,挺美的事,卻覺得不體面,不自尊。而旁觀者,表面上不屑,其實內(nèi)心全是羨慕和嫉妒。
此時,我覺得姑娘是美的,真好看。她用多彩裝扮自己,又用自強充實自己,挺有魅力的,這種魅力感染著我:時尚和自強,詮釋著美麗,是漂亮女人。
【作者簡介】李素銀,女,文學(xué)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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