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透支別人對你的善意
文/陳志宏 每個人都是一部書,這書頁里總會有些曲折的章節(jié),充滿晦澀,甚至陰暗,讓人在尷尬或者苦痛中自省。 那時,我剛從一所學(xué)校出來,在于丹老師擔(dān)任總策劃的某雜志做編輯。初入行,稿源缺乏,手頭上沒有幾個合乎雜志風(fēng)格的作者,讓我很是頭痛。做了一段時間,我才慢慢理出個頭緒來。后來,我結(jié)識了不少作者朋友,甚至還有自己也寫稿的編輯同行,湯姐就是其中一位。她是一家青年刊物的骨干編輯,寫得一手漂亮的文章。 有一期快截稿的時候,我主管的“看碟”欄目,連送幾篇都被斃了,急缺稿,讓我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打電話向湯姐求助,第二天她便將電影《U-571》觀后文字傳真過來,讀后感覺超棒。送審,主編很爽快地簽下“發(fā)”字!那一刻,我如釋重負。 轉(zhuǎn)眼新一期又要交稿了,“看碟”又沒有讓我滿意的稿子,習(xí)慣性地我又撥通了湯姐的電話。她在電話里說:“我也要編稿子,實在抽不出時間!雖然我也寫東西,但我不是專門寫影評的,上次是純粹幫你,你不能再讓我為難了。你得發(fā)現(xiàn)甚至培養(yǎng)自己的作者隊伍,不能老指望我對你的幫助。”她的這番話,讓尷尬至極的我頓生一股莫名的火氣。 不過,沒過多久我便理解了湯姐,并明白了一個人生道理——陷入困頓,找朋友幫一次,無可厚非,但從此依賴上了朋友的善意,顯然就不合乎常理了。 促使我發(fā)生這一改變的,是黎凡。 離開雜志社后,我跳槽到一家報社做記者。 七月底的一天,黎凡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們正策劃做“八三男人節(jié)”,邀請我們報社也一起參與,并向我打聽領(lǐng)導(dǎo)的電話。到了八月,她每天兩三個電話問詢這事。后來,我煩了,對她說:“我只是一個小記者,這樣的策劃我做不了主。你這樣催我,又有何用呢?”那一刻,我感覺到了深深的厭煩,并理解了湯姐當(dāng)時的心情——人不應(yīng)該讓別人對自己的善意產(chǎn)生依賴!(m.haoli737.com)我把湯姐的故事說給她聽,她呵呵一笑,說:“下次回江西,我請你吃飯!” 也是我們有緣,后來,我們仨在南昌相逢,成了好友。 黎凡編的電視劇確實不錯,我打電話向她祝賀,聊我的感受和看法,她沒提要我寫影評做推廣。她應(yīng)該知道,若我有心,必定會做;若我沒感覺,強打起精神寫,只會收獲無趣。歲月讓我們平淡下來,也成熟了不少,朋友之間的善意,大家都謹慎小心地收存著,害怕浪費一絲一毫。 這讓我想起新讀的美國作家羅杰·迪恩·凱瑟寫的小故事《會說話的鳥兒》。故事中的“我”從小生活在佛羅里達州的維爾孤兒院,有一次回孤兒院的路上,遇見一個女人坐在自家門口吃三明治,嘴饞了,腳就拔不開。女人送給“我”一個肉餡三明治,并說:“如果想吃肉了,就到我這兒來?!钡诙?,“我”照例又吃到一個三明治。那次,“我”坐在她家廚房餐桌上吃,看見屋角掛著一個鳥籠,里面有一只黑色大鳥兒。她說:“這是一只會說話的鳥兒。只要你反復(fù)在它跟前說同一句話,時間長了,它就學(xué)會了?!贝撕蟀肽?,“我”在放學(xué)回孤兒院之前都會吃到她給的肉餡三明治。后來“我”去時,她都會提前蓋好鳥籠,所以“我”從來沒聽過鳥兒說話。有一次,“我”再次來到她家,徑直去了廚房,發(fā)現(xiàn)餐桌上的字條,說有事不在,三明治在桌上,讓“我”走時關(guān)好門。走之前,“我”看見那個蒙著布的鳥籠,在好奇心驅(qū)使下輕輕掀開一角,布滑落下來,受驚的鳥兒尖叫起來:“那個該死的孩子又來了!” 凱瑟長大成人后,對此有深深的感悟:“無論對誰,千萬不要透支別人對你的善意?!辈皇敲總€人都能遇到這么一只透露秘密的鳥兒,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湯姐那樣推心置腹地說出知心體己的話來,不是每個施予善意的人都是心情舒暢,不是每一個善意都通體溫暖……總之,不要讓別人播撒于己的善意,成了人家的負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