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時節(jié)
不知不覺已走過人生的第四十個春秋,偶爾靜下心來想想當(dāng)年初涉愛河的心境,還以為自己能夠記住那些美好忘掉那些憂傷。然而,每當(dāng)黃昏降臨,心就悄悄地走向寂寞的涼亭,點點思緒,縈回纏繞。重新品味,竟只是一串困惑一串反省一串又酸又甜的回憶…… 十七年前,我在南方一所軍校讀書,有一天,高中時最要好的同學(xué)來信稱,要把她最要好的“哥們”介紹給我認(rèn)識。按她的話說,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有緣呢,你們就深交,由朋友變成戀人也有可能;沒緣呢,就算做個一般的朋友吧。由于剛剛考入大學(xué),學(xué)習(xí)訓(xùn)練任務(wù)比較重,就給同學(xué)回信應(yīng)承了下來。一個月后,緊張的訓(xùn)練考核結(jié)束,我和同學(xué)的“哥們”正式通信了。 那個時候,通信方式比較單一,除了打長途電話就是寫信。長途電話費用太高,我這個“清貧”學(xué)生不能經(jīng)常選擇,沒辦法只好選擇最廉價的聯(lián)系方式——書信傳情。我從小喜歡寫點東西,文字基礎(chǔ)還算扎實,所以寫起情書來自然是輕車熟路。就這樣,兩個正值青春期的青年男女,在南方和北方兩個城市之間,架通了一條滾燙的郵路,朦朦朧朧的感情也在我們清新的文筆里慢慢產(chǎn)生了。 在此之前我沒有談過戀愛,不懂得如何同女孩子交往,更不要說和漂亮的女孩交往啦!沒辦法只能憑著從電視電影、報刊雜志中獲得的一點點可憐的戀愛知識與女孩進行著“空對空”的交流。 女孩的家在南方,而學(xué)校卻在北方一個小城,她在信中說那里很臟很亂,一年四季老刮風(fēng),看得出在南方出生長大的她不太喜歡那個城市,但是她要在那里完成五年的學(xué)業(yè),也只能委屈著自己的心在那里捱過一天又一天,從信中我能感覺到她喜歡與我通信。我的學(xué)校在南方一個省城,那里一年四季濕潤、多雨,隨時隨地可以看到濃郁的綠色,讓人感到舒心和欣慰。因為和女孩交往的緣故,一年到頭我的心情極佳,連一些平時看起來最平常不過的東西在我眼里都變得很有詩意。那一年,我悄悄地為女孩寫了很多情詩,為了制造一些刻意的浪漫,每次寫完我都把詩鎖進一個小木盒里,總想著把它們收藏起來,攢在一起,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親自讀給她聽。 女孩性格外向,心地善良,待人熱情直爽,心里有什么樣的想法都會在信中告訴我,對這樣的女孩我打心眼里喜歡,但是兩個人天各一方,不能當(dāng)面向她表白自己對她的愛戀。有一天,我在校園的花壇里散步,突然看到馬路邊盛開許多金黃色的報春花。我知道報春花的寓意是初戀和希望,用她來傳遞愛的信息應(yīng)該是最恰當(dāng)?shù)?。那一整天,我都為自己的發(fā)現(xiàn)而欣喜,在寫好給女孩的信后,我把報春花小心翼翼地夾在信中,希望它帶給女孩春的信息同時也帶去我的甜蜜的愛意。就這樣,金黃色的報春花帶著我的祝福,跨過長江黃河從南方飛到了北方那座小城。 之后的幾天,我天天盼望有她的信來。有一天上午,我的同桌走到我跟前讓我請客,從他那帶著壞笑的眼神里我猜到了一切,連忙拉他跑到小賣部買了一袋花生豆了事,拿到信后,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閱讀著女孩的點點滴滴,生怕漏掉一個字??赐晷?,我心里感到很沉重,女孩在信中提出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他問我畢業(yè)之后分配到哪里?是回原部隊還是隨她回南方那個小城。說真的,她提出的這個問題回答起來有點難,我知道,按照軍隊政策規(guī)定,軍校學(xué)員從哪個部隊來還要回到那個部隊去。況且這個時候距離畢業(yè)還有幾年,回答這個問題似乎有點早。所以,對女孩提出的問題我沒有理睬,也沒有在回信中給她一個委婉的解釋,而是把軍隊的政策規(guī)定寫了好幾頁,我天真地認(rèn)為,女孩會理解我的,我們還能繼續(xù)在自己的感情天空中展翅翱翔。殊不知,從這封回信開始就注定了一個不圓滿的愛情結(jié)局。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充滿戲劇性,在我們進行的“空對空”戀愛中,關(guān)于將來落腳點的問題成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愛情的小船在現(xiàn)實生活的浪潮面前顯得特別的渺小,無奈地被擱淺啦。多少年以后,我理解了女孩當(dāng)時的心情,她是家中的長女,弟弟又在外省工作,年邁的父母需要她來照料。而我呢,人在軍旅,將來兩人結(jié)合后要面臨兩地分居的困境,所以對她來講我不是一個最佳選擇。 為了完成緊張的學(xué)習(xí)訓(xùn)練任務(wù),把對美好愛情的向往變成了學(xué)習(xí)訓(xùn)練的動力,把自己想奉獻給她的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底,通信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她寄來一封印有紅玫瑰的賀卡,我不再看作愛情的象征,而視為她提出的絕交聲明。從那一天開始,我們那段令人期待的愛情故事早早地進入了尾聲。 初戀時我真的不懂得愛情,青春的腳步走的也是歪歪斜斜的。那時的我有點自負(fù),還有點太自信,相信自己的熱情不會燃燒別人也會照亮自己,自信他人的笑容一定都是真誠和嘉獎。不料,幼稚的自信和無知沒有兩樣。那時的我太過天真,把別人的善意勸告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把五彩斑斕的夢做得過于美麗。 我喜歡把自己的人生比作一列火車,不管如何總是要走過一個個站臺,在那些走過的站臺上,留下了許多美好或者苦澀的回憶,在初戀那個站臺我付出了真摯的感情,寄存在那里的回憶都已經(jīng)發(fā)酵、醇化。多年以后,當(dāng)火車帶著我又走過很多站臺,回頭望望走過的路,卻不敢奢望再回到那個初戀那個站臺,因為我怕一旦打開回憶的大門,自己的心靈不能承受那份揪心的刺痛。 每個人成長中都有不可或缺的經(jīng)歷,回顧生命的歷程,我會歡欣會激動會傷感會懊悔,更會得到溫馨真誠的愛戀。迷惘的青春腳步最終會走出灰色的記憶,在鮮花與風(fēng)雨共生的人生旅途上,陽光一定會重新輝映美麗的歲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