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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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蘿卜，這是最草根最家常的民間食物，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guān)，甚至與我們的一生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我們中國人常說民以食為天，一日食不果腹便會饑腸轆轆，痛苦不堪。這果腹二字說得真妙，因?yàn)?，像我們這般早過了而立而奔不惑的一群人來說，誰個沒享受過白菜蘿卜帶來的最溫暖而貼心的果腹？ 白菜蘿卜之于我們，已經(jīng)不單單是食物那么簡單了，它更像一個最長情的朋友，伴我們走過童年、少年、青年，我們?nèi)松拿恳粋€階段，它都如影隨形，不是它離不開我們，而是我們離不開它。 所以，民間有一句非常生動而貼切的俗語，叫百菜不如白菜。 關(guān)于白菜的記憶很多，想起白菜便會想起很多耳聞能詳?shù)呐f事。它是一種情結(jié)，和家有關(guān)，和溫暖有關(guān)。 小時候，冬日里吃得最多的就是白菜，白菜炒木耳，醋溜白菜，白菜燉土豆，若再配以黃瓜、干豆腐，佐上香油，醋，鹽，蒜沫，便是一道口感極佳可以款待賓客的家常涼菜了。 在食譜上，白菜的吃法很多，但尋常人家多只做這幾樣，平頭百姓，麻衣素食，過的都是簡樸的日子，即經(jīng)濟(jì)，又可以暖胃喂飽肚子的，就是最好的吃食。 和白菜有關(guān)的，還有一道菜，是東北的特色菜，拿出來都響當(dāng)當(dāng)?shù)恼鹑说亩?，那?dāng)然是酸菜粉條燉豬肉了。 酸菜是用白菜腌制出來的。以前小的時候，一入冬的當(dāng)口，家家戶戶便會把砍回來的白菜打理好，收拾的干干凈凈的，然后燒一大鍋開水，開始炸白菜，每一顆都要炸到，碼到很大的瓦缸里，一層白菜一層鹽，滿滿的一大缸，放在外屋地上的一個角落，用不上個把月的就可以吃了。 酸菜燉粉條，或者粉條燉豬肉，東北人都愛吃。雪村在《東北人都是活雷鋒》里就深情的唱著：俺們那嘎都是東北人，俺們那嘎盛產(chǎn)高麗參，俺們那嘎豬肉燉粉條，俺們那嘎都是活雷鋒，然后來一句，翠花，上酸菜。 酸菜、粉條，放上白肉在地道的大鐵鍋里一燉，四周再圍上幾個人，那感覺就來了，真像過去生產(chǎn)隊(duì)的時候，總之，那是很原始很質(zhì)樸的感覺，像蕭紅的《呼蘭河傳》，像那些接著地氣、很飽滿的有著土腥味兒的文字。 這樣的做法和食材，看上去有點(diǎn)兒糙，很不細(xì)膩，也不主次分明，但火候一到，吃起來，那才叫一個香呢！ 這種東北地方菜就和東北人一樣，豪邁，粗闊，不拘小節(jié)，說起話來，粗門大嗓，三句話不離哥們義氣。這樣的人放在江湖里就是頂天立地的好漢，放在人群中就是肝膽相照的朋友。 殺豬菜也是酸菜做出來的。以前，鄉(xiāng)下殺年豬是司空見慣的事，勞苦了一年的人們到了年關(guān)，都想有些肉腥的東西犒勞犒勞自己，所以，殺年豬也是一件很盛大的事。 屯里有些交情的人家都會互相幫忙，今天串你家，明天輪他家，總要忙活半個冬天，也熱鬧半個冬天。男人們天天的喝著廉價白酒，吃著殺豬菜，豬雜碎，再有一盤血腸，那才叫一個爽快呢！直喝得月上柳梢頭，一個個滿面紅光的，才曲里歪斜的往家走。 這豬一殺，殺豬菜一吃，年的味道也就來了。 所以，我一直覺得，白菜關(guān)乎我們很多人從前的記憶，記憶里最深刻的就是那些鄰里溫情，家長里短。 至于蘿卜，人們都喜歡用它合著牛肉包餃子，但在當(dāng)時，這是一種非常小眾的吃法，牛肉稀缺，而且很貴，很多人家都是望而生畏的。 母親最長做的，是蘿卜插成絲，拌上白糖。母親說，蘿卜是很養(yǎng)生的東西，吃了順氣，而且有助于消化，尤其對小孩子和老人好。所以，這道菜她一直做，我從小吃到大，早吃出了豐厚的感情。 成家以后，也學(xué)著母親做給先生和孩子吃，脆生生的甜，好吃的很。他們吃得很受用，但他們只是單純的吃，心里根本沒有我對蘿卜這么深的感情和想法。 我的味蕾是母親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里面藏著對母親一輩子也舍不下的溫暖情感呢！ 昨日下午，單位管燈光的支叔和老伴王姨在窖藏白菜蘿卜。 秋深了，天氣開始轉(zhuǎn)涼，早上起來推開門，滿地都是霜華露影，白花花一片，幾天就把花紅柳綠打得支離玻碎。是到了把蘿卜白菜運(yùn)回家的時候了。 支叔和王姨一定要我拿幾棵菜和蘿卜回去，他們知道我初來小城，一個人，一小片暫借的地方，除了可供呼吸的空氣之外，一無所有。 真是一對可愛的老人，這樣體己的情分，讓這秋的寒瞬間少了幾分。 我一直羞澀于接受這種無功受祿的給予，但心里卻如春天里山花開了一樣。 拿了兩棵白菜，那白菜很大，白菜心團(tuán)團(tuán)的抱在一起，有白似綠的，鮮嫩嫩的透著一個水靈勁兒，咬一口都可以滴下水來。 這樣的小溫暖，在我新來的單位處處逢得，我感念她們待我的好，可親，可愛，和這相伴的蘿卜白菜一樣，暖心暖肺。 吃，其實(shí)是件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在中國，因?yàn)槲覀兊某允撤N類繁多，流派也多，川菜的火辣，魯菜的溫和，廣東菜的清湯寡淡，都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好。但我還是喜歡地道的東北菜，真的是咸中有味，辣得勻稱，就是那種就著江水看似胡亂燉的開江魚宴，吃起來都是鮮靈得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看那吃法，即豪放，又好吃得沒有道理。 當(dāng)然，東北菜里最恒溫而知冷暖的，還要數(shù)這蘿卜白菜，它的好，無需多言，可以養(yǎng)人一輩子。 人生就是這樣，最后落實(shí)到生活中的細(xì)枝末節(jié)，不過是一粥一菜，溫暖而妥貼，像這蘿卜白菜。那些豪華大餐，生猛海鮮，那哪里是生活的常態(tài)，和真正的生活遠(yuǎn)著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