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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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這樣寫一些事，不是說誰好，誰不好，我只是想尊重生命本身的還原一些純潔。尊重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最基本和善法則，孩子，每一個都是可愛的。他是他自己，不屬于我們?nèi)魏稳耍覀冏兞押头纸馑麄?，他們也有不受的?quán)利。那么在可控的范圍盡量給他最大的尊重和愛也是我們自以為是的命定軌跡的命題，這也是我每每面對李智波們的一種自我教育和長大…… 【一】我也不是一只好鳥 “說吧，隨便你們怎么，反正我也不想在這里待了，我也不喜歡他們……” 李智波臉上的無所謂下又藏著一份小心翼翼，怕我發(fā)怒，又想發(fā)泄，那些似有似無的嚶嚶雖縹緲但還是傳進(jìn)了我的耳膜。眼里有無奈，有放棄，更有一種一破到底悲憤。 突然，我心里打了個冷顫，看到了一種的落寞和孤獨。那種無天日世界的孤獨和無奈！立刻很復(fù)雜的一種感情在我心間滾沸，五味陳雜到無語。 “我該怎么辦？怎樣才算是真的愛？放了他？還是收回他？”我繃緊臉，心卻細(xì)柔到寸斷。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竟從沒走進(jìn)過他的內(nèi)心。長久以來，我們都以成人的眼光來檢驗這樣一個不同的因子，他的個例彰顯的個性顯示了他的與眾不同，他的不同把他也已推到了一座無邊無際的大海，大海里又四處都沒有他的岸。 他的白白的臉兒，他的修長的四肢，他的骨碌碌的一雙大眼睛里的黑色是可以映出任何山水的。雖然他的多動讓任何一個自以為很聰明的人都能心生浮躁，但這絕對不是李智波的問題，只是因為他還是孩子，他是李智波。 李智波十一歲，李智波六年級。 李智波不寫作業(yè)，李智波考試成績爛透…… 李智波不合群，你剛說過的話，他剛下過的保證，只要一轉(zhuǎn)臉兒，他便會忘的干干凈凈。然后不管你怎樣的認(rèn)真，細(xì)微，大聲小聲的用各種語氣去喚醒，李智波都很難從那種忘我陶醉的自我演習(xí)里走出來。所以李智波是個“問題”孩童，也所以李智波語文13分，數(shù)學(xué)23分。但他是屬于自己的孩子，李智波。 “老師，我也想做路隊長。” “老師，我來幫你打湯吧，我以前也打過，我真的會。求求你，我可以打好的。” “老師，我也想好，可是我管不了自己，就是剛才還記著，走著走著就忘了……我也不想那樣的……” 李智波不聽話，是真的不聽話。但他的心靈也足夠純潔。他有一次次的追著我，要求給全班同學(xué)打湯的時候，也有喜歡做路隊長，想為大家服務(wù)時，“老師，要是考體育，我保證能給咱班拿很多分。”李智波不止一次也這樣跟我強(qiáng)調(diào)過，可是學(xué)校還是總考文化的多，體育而不是時時的被烙在手上的，所以李智波便也常常又總在違紀(jì)里。 我跟李智波，我們大多的交集就是在一遍遍的互相對壘里度過。我以我的觀念，想各種的招式，搬各種的救兵，想把這個李智波變成我喜歡的另一個李智波模樣，而他總也以各種的策略去應(yīng)對這場天外改造。我們是對手，我是失敗者，而且一次比一次信心不足。 “李智波，走走走，我不要你了，我敗了，我真的敗了！”我壓著胸口的痛，向他退避。 …… 一次一次我投降想放棄的時候，李智波又總是用低頭服法的姿態(tài)認(rèn)罪，挽留我和我的顏面。這樣的戲演多了之后，我累了，他也累了，幾乎所有的人都累了。慢慢，所有人都從原來一次次地參與熱情里退了出來，當(dāng)然也有我。 我再叫李智波，突然就有了濃濃的倦意，許多想說的話在喉嚨里再轉(zhuǎn)幾圈后，我寧可它噎死也懶得再吐，而且一次比一次發(fā)作嚴(yán)重。 “哦，你們愛說啥就說啥吧，反正也就三個月了，三個月之后就都結(jié)束……” 當(dāng)我們沖突再起，我青筋崩裂著看李智波在我再三的暗示里還是一忍再忍又忍不住的違犯了我眼里的規(guī)矩時，我的最后通牒便是要跟他媽媽約談。我想我必須用利斧砍他枝椏才能解氣，也才顯示我的威嚴(yán)不容侵犯。 “三個月……”李智波似有似無的孤獨無奈忽然撞進(jìn)胸口，竟是那么的悲壯，那低訴里滲出的無助就一下子全擠了我的胸口，塞的我的心滿滿的。 罪惡，震顫，震撼！ 一種撕裂感就那么在胸腔開始蔓延，我不知道我應(yīng)該再以什么樣的娓娓之詞來給他解剖，我壓抑滿腔的想抱那孤獨的恐懼，故意再板臉大聲假勢強(qiáng)硬：“李智波！那么你還吃飯不？三個月，你告訴我，你每天還吃飯不？” 我知道我在孤注一擲的進(jìn)行我可恥的要挾了，我要要挾李智波繼續(xù)依賴我。我的良心需要他的依賴?？吹剿乒奁扑さ慕^望之后，我感到了一種罪，扼殺的罪。 錯了，我錯了。我們所有人都離他的世界太遠(yuǎn)了。但那不是他的罪。我們都是各自不同的自己，我們從來也沒有靜下心來站他的立場想一想。他是什么？他的世界是什么？他要的和喜歡的又是什么？我們只要求他做自己喜歡的那個臆想孩子…… 可是，他做不到，那便是他的罪了嗎？所以他小小嘟囔：“愛咋咋吧……”他好無奈。 說吧，告吧，訴苦吧，這個世界是我無能為力的。這便是那些后語嗎？我有點害怕，不敢想下去了。我看李智波背整理好的書包，看他走出他的宿舍，看他把背挺的直直的，第一個到宿舍門外，我腦袋木木的，就那么看，不再有思想，或許也有思想，但是太混亂。 “孫則棟，別跑了，站隊?！崩钪遣ㄒ灿邪l(fā)現(xiàn)新大陸，也有是非?？墒怯性S多的時候這個世界竟不容他有觀點。當(dāng)他背好了書包筆直筆直站在那里時，他發(fā)現(xiàn)孫則棟還在跑，他便喊，他有點不由自主，或許他已忘了剛才的絕望。平時老師和孩子們也會每天那樣說不到位的孩子，也同樣要求他。他便喊，喊的洪亮，單純?？墒悄窃捀隹?，便被更猛一句話給頂了回去：“李智波，你憑什么？切，就你那樣，還管人？” 聽到這話，我突然很想**，罵自己也罵世界，我清清嗓子，努力壓過那刺耳的噪音：“李智波現(xiàn)在是最好的！他早早收拾好了床鋪，又第一個開始站隊，所以六三班，李智波今天是第一名。孫則棟，趕快站好，咱們教室送完東西才能去餐廳呢！”說完這些，我竟不敢抬頭，再去對李智波的眼。 我知道面對李智波，我還會有太多的無措和無可奈何，可是我想我是不能放棄他了。我這個不是好鳥的人不想在這樣的一場邂逅里，給這樣的一個孩子帶一輩子的創(chuàng)傷做回禮，我們可以不是最好最優(yōu)秀的人，但至少在我的心里，我想我們的世界還可以有溫馨可以溫暖靈魂。 李智波，對不起，我會努力的，請讓我們的世界也加點兒溫暖好嗎？ 餐廳再打飯，教室再會面，我把那些歉意都變成一種笑，我拉他到我懷里，我摸他頭，我抱他：“李智波，三個月，我們一起努力好嗎？你努力好好學(xué)習(xí)，然后有什么不會的，可以隨時來找我，我?guī)湍恪?/p> 李智波笑，恰好老單也來，滿面微笑，我怕他誤會，便大聲替孩子辯白，也宣告：“今天沒錯，今天很乖！” 這世界呀！誰是誰非，誰輕誰重，其實都是雁過的影，演過的戲，可是戲里文都是我們自我生命的自我揮筆。 原來啊！今天我終于知道我也不是一只好鳥。 【二】橙子 橙子，李智波的。 他舉著它，湊到我跟前。我一看心里立馬橫生一種心燥。大家正整裝待發(fā)呢，你小子又來這樣的里格楞。切？現(xiàn)在吃？還要不要人活？哪里又再來得及？ “李智波，現(xiàn)在時間來不及了，咱先放回去，明天再給你切。” 李智波依然舉著，沒心沒肺，陽光燦爛的讓人不得不自我失色。 “我就走呀，這兩天也不在，我怕壞了……” 他舉著那手，依舊向你，你卻憑空里多了幾分內(nèi)疚。 原來錯怪就在這樣的一念。 “你若是不想吃，就拿刀分給他們吧。……” 李智波看我把橙子收下，隨手又放在了保溫桶上，他又趕快聲明，仿佛這一舉又是哪里的錯似得?！翱┼狻?，我的內(nèi)心再次被敲打和震顫。這小小的動作竟又是一種別樣的洞天。他的隆重和我的隨意，終歸，他是神，我是俗者，這一刻他更是一個站在靈魂更高處的拯救者。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總有這樣的一種被救贖感。可是每面對這樣的一場自審時，我總免不了有這樣的一種自我判定。他們，這些孩子，在某個的時刻比我們的靈魂更高尚。 李智波書包背的高高的，背挺的直直的。他要到珠海去考他的籃球夢了，是專門的籃球技校，他很想分享這樣的一次追夢旅程，他不斷重復(fù)著想分享這樣的感覺的沖動，他撩撥蘭一天，他跟李超斗嘴，甚至罵娘；又跑去孫文強(qiáng)他們宿舍找孫文強(qiáng)…… 這在以前都是很能引起那些小家伙嘰喳，甚至是怒罵的，可是今天，大家都集體約好了似得，居然一起都不再接受和遵從這樣的挑逗了。李智波偷偷摸摸去試探每一個可試探，都碰了灰，居然沒有人再接他茬。 “老師，李智波不讀書，又**了。” “老師，李智波跑我們宿舍罵我了，說我爸我媽都是***……” “老師，我把我鞋先拿進(jìn)去，因為李智波過來過去總踩我鞋……” 這就是李智波跳來跳去之后，所有那些人的反應(yīng)。 還有老師，今天也古怪。剛一進(jìn)宿舍，這樣的游戲也還沒真正到高潮，老師就在那里叫:“李智波，過來，把你的小凳子也搬來，這邊來……” “李智波，今天不是懲罰，我想，你今天可能會安靜不下來，也不會睡，現(xiàn)在就把凳子搬我跟前來，咱們一起看書吧?！?/p> 就這樣，莫名其妙就被老師給請了出來，可是，他覺得自己也沒說幾句呀？甚至他都沒覺得自己到底說話了沒。再說他們不是也都在說嘛，要不他一個人能跟鬼說？還有孫則棟，你看他一個人悠悠擺擺，跟熊牛似得，拿個抹布，這邊探探，那邊搖搖，明顯“大傻子”，剛才他還偷偷跟他說孫文強(qiáng)罵他媽媽了，說他們坐飛機(jī)都得死，可是老師就都沒發(fā)現(xiàn)。老師也夠讓人煩了，但是李智波也知道，再怎么也不能惹老師，這是胳膊跟大腿的事兒，搞不好受傷的總是自己的小胳膊?，F(xiàn)在又被叫了，李智波只好心里虛虛著，不情不愿，又唯唯諾諾磨蹭著，因為他不想出去，到老師指定的位置去讀書，那簡直就是上刑。 “老師，我錯了，我會好好看書，我不說話了?！?/p> 老師總那樣，笑著，一點兒也不惱，可是李智波知道，那些祈求的招式要泡湯。老師一笑，便是軟招立定，叫必須。還招手，招手的讓人怵。 “來，沒事，就坐我這里也挺好的，這樣我可以幫著你管管你自己，你有什么想說的話，可以跟我說，待會兒要是睡覺睡不著了，也一樣，就在我這里陪著我，省的我也悶?！?/p> ……這，這簡直是被綁架嘛，真沒意思。坐在那小凳子上，然后整個兒的人都在老師眼皮下，扭個身子，都別扭，綁的人難受。 “老師，我想上廁所……”尿么？不緊尿，可是走走也好。李智波坐下不到十分鐘便報告兩次，盡量讓那焦急變得逼真。 我便認(rèn)真看，看完，又使勁摸他的頭，然后又輕輕的搖兩搖她自己的頭，再輕輕笑。話都不說。 “老師，我困了，我想睡覺，我保證不說話，不影響別人……”李智波再換另一個方式。 看他有些回性，我再特意像觀察恐龍大獅子一樣，觀察了一刻鐘，才又把手伸過來，把臂膀展開，把他拉懷里，我知道他現(xiàn)在的迫切愿望便是趕快逃脫這里到床上去。 “你確定你困了？想睡覺？在這里你可是最自由的。進(jìn)了宿舍可就關(guān)乎別人了，你可想好。是睡覺還是讀書？” 李智波趕快點頭:“睡覺，我想睡覺了。我保證不說話?！?/p> “嗷嗷““吱吱呀呀”，可是李智波還是李智波，一到床上，那種奇怪感覺便來，一些聲音總是不由自主的從嗓子眼冒出后才讓自己驚覺，也后怕，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刺激立刻又讓他莫名興奮，他便一個人一會兒小心翼翼，一會兒又自我陶醉的繼續(xù)，這樣的自我分裂讓他沉浸不能自已。 “李智波！又犯病了嗎？” 只有這樣的聲音起時，李智波才終于又意識，游戲要結(jié)束了，再玩下去便會有再也不可控的局面。因為有好幾次我都嚇到他了。我假裝很生氣地拎著他，要他到教導(dǎo)處，要交單老師。這兩個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他不想要面對的。 李智波趕快睡，可是他真睡不著??！他趴床上翻煎餅，然后他看見了蘭一天的大腦袋，也看見了李常小的臭腳丫子，一個在上方，一個在正對兒，王宇豐也不是個東西，那么愛笑，高旭堯更是個傻貨，就喜歡干活，每次都那么賣力，他們都才有病呢集體都有病。嗯，就是這樣，想到這里李智波不禁又不由自主喉嚨里“咯咯咯”地笑了。 “李智波！” 再叫，李智波嚇得吐吐舌。太多的時候他的非常態(tài)都是無知覺的，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又叫他。他趕快想，剛又說話了嗎？然后又自我判定，沒有啊？我沒有說話?。?/p> 現(xiàn)在，終于快要走了！李智波突然很高興，要解放了。被子，床單整理完，他想到了這個橙子，便又回身返回宿舍，從水果箱里把它撈出來，他興奮的想把自己的快樂分享出來。他這樣給我橙子，突然讓我很感動。 我不禁又抱了抱他：“李智波，記得好好考??！爭取讓人家老師喜歡你，取個好成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