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鄉(xiāng)愁
很早就想寫幾篇文章,向大家詳細介紹一下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人與土地、家園和親情。去年,承蒙幾位編輯朋友的抬愛與支持,我把在黃岡工作期間發(fā)表在當(dāng)?shù)孛襟w上的文章收集成冊,取名《故鄉(xiāng)秋色》。 人生中,每個人最熟悉的地方莫過于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xiāng)。盡管我弱冠從戎,有20多年在火熱的軍營度過,但最令我難以忘懷的,還是童年和少年時代在故鄉(xiāng)的時光。那款款的風(fēng),飄飄的雪,紛紛的雨,淡淡的花香,盈盈的露珠,幽幽的螢火,熠熠的星光,輕輕的晨霧,裊裊的炊煙,喔喔的雞啼,嗡嗡的蜂鳴,彎彎的山路,青青的竹林,故鄉(xiāng)風(fēng)物,民風(fēng)民俗,千絲萬縷,總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就是燕子、喜鵲、斑鳩、老鷹,也常來夢里筑巢。 在《故鄉(xiāng)秋色》這本書中,有我自己親歷的見聞和感悟,也有許多內(nèi)容是真實地寫我的祖父和父母親,當(dāng)然還有一部分是他們告訴我的。在中國鄉(xiāng)村,資訊還不夠發(fā)達,人們常常用舌尖傳續(xù)著鄉(xiāng)村的歷史。他們沒有念過太多的書,但記憶力好,幾十年前的事情,能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講得繪聲繪色,極具感染力。他們腦子里裝著一個個生動的人物,數(shù)不清的故事,裝著一個村子的風(fēng)雨歷程和滄桑傳奇。我喜歡聽故事,他們充滿深情的述說里,有村子的心跳、呼吸和脈動,使那些簡陋的門窗、古老的磚瓦,都美麗起來,鮮活起來。 2003年的清明時節(jié),母親走完了她人生最后的旅程。10年后的2013年,這本集子的輯錄成書,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要獻給我勤勞善良的母親。我的記錄,是感恩,對母親,對村莊,對養(yǎng)育過我的土地。我想通過我的記錄,留住一個兒子對母親和故鄉(xiāng)深深的緬懷和思念。這是一次文化的尋根,精神的返鄉(xiāng)。故鄉(xiāng)所包含的人文精神,永遠難以磨滅的文化印記,先人們曾經(jīng)的生存狀況,應(yīng)該被后人記住。不管是灰燼,還是廢墟,我們都不應(yīng)該忘記,那里曾是許多靈魂的居所,演出過無數(shù)的禍福悲歡、愛恨情仇。也許,灰燼和廢墟下面,埋藏著生命的基因,思想的火種,美麗的夢想。 每次回家,我看到已經(jīng)略顯簡陋的老屋,頹敗的舊園,總是不由自主地在周邊轉(zhuǎn)悠、尋找。我自問:我尋找什么呢?我丟失了什么呢?恍惚間,我似乎想找回一些人生寶貴的東西,譬如:苦難中的堅忍,清貧中的高潔,風(fēng)雪中的信念,迷茫中的向往,困頓中的親情。我不想讓都市的風(fēng),吹折了心湖中那枝圣潔的蓮花;我不想讓思想的陰翳,遮蔽了心靈那盞微弱的燭光。我真想留住茅屋柴門前的歡笑,代替高樓華庭里的孤獨;真想讓竹林里的清風(fēng),吹散馬路上的喧囂;真想撒下一張網(wǎng),打撈墜落河底璀璨的星光。田埂,河岸,泥濘,石頭,我希望用粗糲和堅硬,重新裝修我雖已老練成熟、卻殘缺破損的心窗。我尋找純樸,尋找青春,尋找已經(jīng)罕見、甚至不復(fù)存在的童年時代彌漫于故鄉(xiāng)的那些人生況味。 有時回鄉(xiāng),會偶然遇到兒時的伙伴,小學(xué)或中學(xué)的同學(xué),盡管多年沒有見面,人到中年,興奮地握手寒暄,暢快地仰脖長笑,不問身份,無論貧富,互相直呼著久遠的乳名和綽號,其親熱難以言表,沒有功利,一如年少時的單純。我們的思緒穿越往事,彼此都貪戀地享受那份回憶的歡悅和溫暖。這種場面,在同樓不相往來的城市里,是一道很難見到的風(fēng)景。書中所記錄的人物,除了親人外,大多是和我有過一些交往的鄉(xiāng)親。他們不同的行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命運,編織了一幅人生世相圖。這些人物,在中國任何一個村莊都能找到,你讀后,或一愣:此人似曾相識啊。是的,這些凡人,隨處可見。他們的悲歡,離不開大的時代;他們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人性的光亮和瑕疵,無不打上歷史的烙印。即使是做過錯事、蠢事,甚至惡事,傷害過別人的人,有的是出于愚昧,有的是出于盲從。 故鄉(xiāng),老家,是我生命的源頭;山野竹林,田園阡陌,是我靈魂的土壤。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命的源頭和土壤,那里的人和事讓你魂牽夢繞。無數(shù)的源頭細流,匯成了大江大河,匯成了泱泱中華。一個村莊的面貌、變遷,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方土地面貌、變遷的縮影。那里發(fā)生的故事,現(xiàn)在聽來,有的很苦,有的很酸,有的很痛,有的甚至很荒誕,但都確確實實、真真切切地發(fā)生過,是整個村莊長長的生存歷史的一部分。 ?;丶铱纯?,不只是因為道義和親情,也是完善自身的需要。家,包括你的至愛親人,也包括你呱呱墜地的老家,熟悉的山川田野,和門前長滿青苔的臺階。對故鄉(xiāng)往日美麗與憂傷的反復(fù)翻閱,回望過去,就能珍視今天,洞察未來,更能讓頭腦清醒。記住鄉(xiāng)愁,不忘本真,才能強健生命的根系。 故鄉(xiāng),鄂東羅田一個偏僻的村莊,一個鐫刻在我腦海里、流動在血液里的名字。在長著綠禾的田野、在樹木蔥蘢的山崗,在開滿野花的溝塹間,終日流淌著一條叮叮咚咚、有著詩歌般節(jié)奏的清泉,也許有一天會流到你的面前,一定會讓你怦然心動,無法忘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