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繽紛
還沒進(jìn)入臘月,冬天還很漫長,但“年”仿佛已經(jīng)動身,好像人人都懷了一腔惜時之意,將每一寸光陰都揉成金子?!傲鞴馊菀讓⑷藪仯t了櫻桃,綠了芭蕉?!绷魇牛偸亲屓丝床灰?,摸不著。是誰總揣了一腔濃淡冷暖的鄉(xiāng)愁,于暮色四合的黃昏,敲響故鄉(xiāng)的門扉? 離散團(tuán)圓,歲暮繽紛。翻閱史書,突然就翻到乾隆十一年,也就是1746年,清朝一個叫蔣士栓的詩人,在北風(fēng)呼嘯的冬日黃昏,風(fēng)塵仆仆地回家看母親。母親問他在外面過得好不好,但他用一首《歲暮到家》的詩,給母親撒了一個謊: “愛子心無盡,歸家喜及晨。寒衣針線密,家信墨痕新,見面憐清瘦,呼兒問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怨風(fēng)塵。” 身為人母的我,讀到這里禁不住感慨萬千。古人的思念澄澈如水,全在這一問一答之中。在這樣一個冬夜,孩子已經(jīng)睡下,老家的父母是否還為我留著一扇歸家的門?在人生的四季里,我與親人們又相伴了一季,感謝他們給我塵世的溫暖記憶,縱然我常?;钤谏畹你U撝?,但我卻戀著愛著,于通透之時,看飛云過天,綠水無波的靜美。 我20歲的時候,父母40多歲,我40歲的時候,父母60多歲,在橫跨的時間斷面上,我是怎樣想起他們的,又是怎樣將思親之情熬至濃香、清香,以至于如影隨形、無影無形?一個人的內(nèi)心應(yīng)是一捧清澈的水,風(fēng)來只是一道漣漪,終究會歸于平靜,雨落只是一些涌動,終會落幕成寂,云過更是一道風(fēng)吹的風(fēng)景,終會成為過往的記憶。我不知我守的與他們是否相同,在無關(guān)風(fēng)月,無關(guān)塵世的四季里,求的只是相伴、善良和淡然。 愛如月光流瀉,暖如陽光普照。在相伴的人世中,每個人都是天地沙鷗里一介微塵。世間一切親緣,皆有定數(shù),那游子踏在歸家路途上的腳步,就不再猶疑。在這樣一個被稱為“年關(guān)”的時節(jié),我最怕去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你呼我叫地拎著大包小包,愛在行李中被包裹被擠壓被沉重的雙肩擔(dān)著,從三千里外的異鄉(xiāng)里兜回寒冷,但送到愛之人手上時,卻美如春花燦如明珠。你說這世界神奇不神奇? 出沒無常的霾和陽光,一起擁抱這個歲暮。時光流轉(zhuǎn),隱于無形,游子總是無言。他的目光掠過父母的白發(fā),在故鄉(xiāng)的屋檐上逡巡,終于找到一只嘰喳的喜鵲,蒼茫迷惘的感覺剎那間涌進(jìn)無數(shù)的喜氣——原來寒山石徑,乘白駒而行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爹娘和冬鳥。但相聚多么美,一下子化掉別離世界的傷感,而此刻你是否和我一樣,正向歲暮綻露會心的微笑? (m.haoli737.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