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垂釣圖
家的樓下就是新開河沿岸的一座公園,名叫德勝園。我時常佇立在五樓的陽臺上去凝望它,眸光過處收攬的景觀流韻,總是令我的思緒棲息在舊日的光影里。打小就在這河邊玩耍,這里的每一寸變化都使我那么熟稔而清晰。七歪八扭的胡同,油星點點而污濁的河水,低矮無序的趟趟平房,烏煙瘴氣的縷縷炊煙,以及布滿泔水痕跡的土道和冰凍三尺的水井小院,無不在記憶的深處閃跳而出。而今,一片生命的綠色應和著時代的鼓點,不僅滋長茁壯于公園河畔,更茂盛于我的靈性里,激起心頭對家鄉(xiāng)的那種纏綿不已的愛戀情愫。 一個雨天,陽臺賞雨的片刻,便想起住平房時小院積水,屋中滴雨的尷尬,和光了身子,只穿一條褲衩,手持鐵鍬在雨中彎腰拱背地疏通水道的狼狽模樣。舊日的影像回映于眸子的幽深之處,與眼前河流樹木花草的色彩融成一體的那個瞬間,竟然叫我的眼睛濕漉漉的。幾個小時后,已是云散雨歇,天光明麗。我又來到陽臺上,居然發(fā)現(xiàn),河岸上有個黑點影影綽綽,一閃一爍的。揉了眼定睛去看,不由叫我驚異起來。那個黑點,居然是一位身裹風衣,安坐河邊的垂釣之人。雨后清新的景致,挑逗起興趣的神經(jīng),使我撐了把傘下了樓,徑直來到河邊垂釣者的身邊,邊賞景邊觀看他釣魚。他金剛鐵塔似地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面孔上蓬松著黑黑的絡腮胡須,四十歲左右,嘴角叼了支香煙,目光坦然舒緩地注視著水面上的釣竿。細一看,這人我認識,是我家對面樓的,只是不那么太熟識。他見了我,只是頷首地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依然*坐如初。過了一會兒,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女兒正坐在不遠的一棵垂柳的大傘下,靜靜地給他畫著一幅畫像。當他的十七八歲的女兒,一蹦一跳地歡喜著跑到他的面前,把畫板遞到他手中的時候,我在旁邊順眼觀瞧,畫面上美麗的景色幾乎令我驚呆了。雨后明凈的藍天下,女孩的父親身裹風衣,嘴叼香煙,正在靜默地垂釣。背景是一片樓林,以及德勝園里的樹木、仿古小亭、小橋流水,岸邊的欄桿。畫面色彩的濃淡,落筆的輕重,和諧而逼真,可謂是栩栩如生。父親看完畫板上的畫,把畫板又還給女兒,笑呵呵地說:“畫得不錯,老爹怕是都要比不過你了。這幅畫,就叫它雨歇垂釣圖吧。怎么樣?”女兒聽了連連拍手稱好。 父女倆微笑著朝我擺擺手走了。我信步于雨后清新的德勝園中,鼻吸馥郁的花香,耳聽水滴翠葉的諧音,眼觀盎然的一片春綠,又想起那個女孩畫的雨歇垂釣圖,覺得那尺幅之間,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幀風景,而是家鄉(xiāng)沈陽發(fā)展變化的一個縮影??!我真為有這么詩情畫意的家鄉(xiāng)而自豪和驕傲。心里這么一想,嘴角蠕動,居然哼起了那首《沈陽啊沈陽,我的故鄉(xiāng)》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