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再會
|
1 接到包裹是13年的11月2號，偌大的紙箱子只有一張請柬和一條摩爾。 請柬上寫著：親愛的小百合，在11月20日這個隆重的日子，一起見證這么神圣的時刻，小摩爾在等你。 寄來請柬的女人和我共度過一段灰色歲月，就叫她摩爾吧，病房鄰居。 初初相見的時候，我裹著白紗布一層又一層，常常一動不動的坐在病床上，猶如鑲在墻里面。一旁花瓶內(nèi)的百合花散發(fā)陣陣清香，故此，摩爾稱我為小百合。 后來我知道，摩爾是一種女士香煙。 2 說到她住院的原因，那就是，她從自個兒三樓的家跳了下來。福大命大，只摔成了半骨折。 而我認(rèn)為她不光摔成了骨折，同時還存在腦震蕩。 譬如她經(jīng)常說她有個愛她到死的男友，礙于身份不敢提及結(jié)婚，可我卻從未看見真人。 有天我們聊到身世的時候，她卻黯淡下來。 “我是孤兒，止于八歲以前?！蹦柛静还芪业姆磻?yīng)，此時的她像極了我每天傍晚放學(xué)回家途中遇見丟垃圾的婦女，而我扮演著垃圾桶一角。 “小百合，我今年26了，可是他比我大18歲?！?/p> “……那有什么關(guān)系。” “我覺得他不喜歡我?！?/p> “……那有什么關(guān)系?！?/p> “他是我養(yǎng)父?！?/p> “……”那有關(guān)系了! “其實我并不是不小心摔的，那天我向他求婚了，我說，‘你不答應(yīng)我就跳下去。’” “然后你就進(jìn)醫(yī)院了?”所以我說她一定是摔成了腦震蕩。 太丫的戲劇性。 3 我的眼睛半個月后拆封，摩爾在床邊緊張的拉住我的手，讓我不至于過分害怕。 黑漆漆的四周慢慢展露出微微的光，慢慢的猶如天漸亮般，感覺摩爾的目光，我移動眼眸望向她。 摩爾跟我想象中不太像。想象中的她應(yīng)該是染了一頭桀驁不馴的頭發(fā)，畫著酷似熊貓眼的妝容，再來十幾個耳洞才對?？裳矍暗乃活^黑直長分散滑落兩肩，素凈的臉龐，純情的眼神望著我。 我一時間不能接受，沒等護(hù)士小姐放下紗布，我便一個箭步?jīng)_到摩爾床上抓住她的香肩來回晃動：“你五顏六色的頭發(fā)呢頭發(fā)呢?!你霸氣的妝容呢妝容呢?!你千瘡萬孔的耳洞呢耳洞呢?!” 護(hù)士小姐在旁呆若木雞。 “快把這個瘋子拉開!”摩爾叫囂。 然后我被兩個護(hù)士小姐推倒在床，一個摁左手，一個摁右手，動彈不得。 容護(hù)士走后，我癱躺在床上轉(zhuǎn)過頭對摩爾說，“我要是那個男人，像你這么激蕩的女人怕是不敢娶?！?/p> 摩爾看也不看我，“假象，假象。” 我想起當(dāng)我的眼睛蒙上紗布的時候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憑著聲音去揣摩跟判斷。 古語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在所有鏗鏘復(fù)雜的關(guān)系里面難免世俗，其余的情感顯得渺小。 這種滋味確實不好受。 4 因為恢復(fù)得不錯，醫(yī)院同意我提前出院。出院的前一天夜里，摩爾把我拉到醫(yī)院的廁所。 她悠然自得的給自己點燃一支煙，“小百合，這是我抽過最喜歡的味道。” “小百合，我結(jié)婚你一定要來，雖然他還沒有答應(yīng)，雖然他現(xiàn)在還避著我，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那么一天。” “小百合，我也想過找個真心愛自己的人結(jié)婚生子算了，可如果嫁給了自己不愛的人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你愿意嗎?” “小百合……” 她修長修長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支麻棕色的女士香煙。 望著燃燒均勻的煙身，她湊近嘴吸了一口，吐出一圈一圈的煙霧。 她說，小百合，他就像這支煙，初初吸入口中是輕柔和順暢，流轉(zhuǎn)在肺里有絲絲的清甜，等到全部氣味散盡，也有薄荷存在過的味道。 她說，小百合，我再也記不住其他香煙的味道。 我見她手上的煙被火焰燃燒殆盡，一點一點變成灰燼，隨風(fēng)四散無尋。 5 出院后，像很多人那樣偶爾聯(lián)絡(luò)，只是最后都慢慢被時間遺忘。 拿著請柬倒想起摩爾當(dāng)時說那些話的樣子：落寞平靜。 6 11月20日的時候， 摩爾的婚禮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親自送上祝福。 我也至始至終沒有見過她口中的中年大叔，唯一印象只有當(dāng)時摩爾說起他的時候，眼神總蒙上一層光。 你知道，我們的相遇只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陌生人，可是我特別喜歡你。 這個世界有太多稀奇古怪和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事情，誰有資格說一個人一定不能喜歡另一個人呢。 如果今后還能再見，我希望你褪去一身激蕩不安，擁有你所愛之人心中最美麗的樣子。 所以你好，謝謝你在我的日記本里留下溫暖美好的一頁。 所以再會，就讓我在沒有任何世俗顧忌之下繼續(xù)想念你。 【作者：以莫。轉(zhuǎn)載自片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