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流浪,愛原來是片海洋
她念舊,每一年的春暖花開之時她都會將自己年少時的“珍藏”一件件地從沉沉的箱柜深處取出來攤灑在露臺上,然后與之相伴共浴一日陽光。那些年的明星貼紙、海報、照片,抄寫歌詞的筆記本、文藝雜志、畢業(yè)同學(xué)錄、新年賀卡、書信、磁帶等等全是她的寶貝,雕刻的都是她最好的時光,和回憶相依時的她身上總有一道燦爛的霞光,歲月靜好。 那一天的日光極好,她便剪下了一段分享予寶貝,當午后的太陽光照射在一盤磁帶上時,她流浪的記憶重又回到了原點,再回首,隨風(fēng)的往事便排山倒海而來…… 八十年代末的一個年三十下午,她獨自漫步在清冷的冬雨中,她從小就是個很能耐得住寂寞的孩子,一個人的時候是最舒服自在的,人一多她就很想把自己藏起來。年三十下午的大街是寂靜的、安穩(wěn)的,早早打烊的商鋪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好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交給她一樣,她愛上了那種與世無爭的感覺,至今難忘。路過一間尚在營業(yè)的音像店便進門隨便逛逛。 小店為純木式建筑,就像童話故事里常常出現(xiàn)在森林中的那種小屋,木質(zhì)的墻壁上盡顯黑膠唱片的封套,想來都是當時音樂界的翹楚之作,其中那張鄧麗君的歡顏最美,觀望之間仿佛竟能嗅得蓮花清香。拐角處的一把吉他可是當年最時髦的東西之一,她忍不住輕輕撫摸了一下。店主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有一張很好看的臉,是她很喜歡的那種干凈的書卷氣,但是那張好看的臉上卻不見陽光,隱隱透出的陰霾令人心疼。當她踏入店內(nèi)的時候音響里正在播放齊秦的《外面的世界》,而那個男子就在一角用一支口琴共鳴著合著音,在當天那樣一個喜樂的日子里,男子的憂郁和冷靜顯得那么的耐人尋味。很多年過去了,她的心中依舊存了一個念想——當年那個用口琴合奏《外面的世界》的男子究竟是想“出去”呢還是想要“回來”? 當時的她并不怎么喜歡齊秦,他不是她心中的男子,因為他身上濃烈的不安定感,身處那個年代的人或多或少會有一些三毛情結(jié),可我們卻早已是自己的知己,知道自己對于“外面的世界”是沒有多少野心的,只求得一伴侶不離不棄的過完此生。而那時的她又怎么會想到,十幾年后的自己卻要夜夜依靠齊秦的歌取暖才能入眠,那個純凈的男聲成了她的“度人者”,隨她飛躍過無常世事的萬水千山。她遇見了一段居無定所的愛情,注定不能被緣分成全,沒有愛人庇護的人只好繼續(xù)飄搖在“外面的世界”……她不禁感慨,原來,多年前的那一次邂逅已經(jīng)預(yù)言了她的宿命! 那一年,當三月里的小雨姍姍不見別意的時候,她遇見了一個穿煙灰色馬甲的男人! 他挺拔而清矍,面部輪廓分明猶如雕塑一般,是一個很俊朗的男子,但他依然不是她夢想中的樣子。她喜歡溫潤如玉、儒雅謙謙、愛穿一件雞心領(lǐng)針織背心的男子,而他太冷,周身寒意凜冽,冷得有點驚心動魄!他身上惟一符合她鐘情的特質(zhì)就是他有作音樂人的才華,共吟老歌是他們最曼妙的時光。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從見到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等,等他也來愛她。這也許是愛情之中最令人難過的樣子吧——他并不是你渴望愛的那種人,但即使隔了一整個世界你還是想要愛他,勇往直前! 愛情的魔力就是能讓你變成一個更美好的自己!那時的她即使素顏也光彩四溢,不是源于年輕而是因為心里有了一份掛念,那段時間,即便她什么都不說也看得出來她又多愛他,她縱容著自己的憧憬,宛若今生已經(jīng)塵埃落定,她并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性,只是,已經(jīng)什么都愿意。 而她卻一直不太了解他,他始終有一種讓人捉摸不定的姿態(tài),他像一個謎,可他對她愛情的回應(yīng)卻是那么明顯——彼此談心間她是他最常說的話題,每每觸及眉梢眼角均笑意無限,那種叫“幸福”的表情簡單、純粹,讓看見的人明白的不費吹灰之力。他們當然是相愛的,在那一段朝夕。 現(xiàn)實是不可理喻的,最深的愛也注定了最重,細水長流之前都是一番粉身碎骨,男人的選擇往往無解,他要的愛情很快浮出水面——不接受、不拒絕、不妥協(xié)! 愛是一種信仰,一旦播下了追隨的種子便只能至死不渝,不再變遷!“我愿意用你想要的方式愛你!”一個勝卻世間一切誓言的決定將她剎那間逼到了這段關(guān)系的懸崖之上,站在風(fēng)中的她瑰麗無比,她就是那樣倔強的女子,寧愿用生命去換一次感受。 年少時的我們是如此的驕傲,完全不稀罕那些平凡的愛情,總覺得不暈染些傷感和傷害在其間的愛情是輕于鴻毛的,隨時可以舍棄。有人憐惜地問她:“正面迎向一段如此復(fù)雜的愛情,怕嗎?”“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不能再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愛上一個人是會不怕死的!”那一刻的她猶如住在云上的天使,無欲無求。 那一年的夏天是她的天堂,她不問過去也不問將來的愛著,依稀看見了永遠。而當那一年的秋天剛剛掀簾而入的時候她的夢還是依依不舍的醒了! 她出了車禍,孤單的倒在車來車往之間,臉上還殘留著奮不顧身的神情,她在趕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從困境中走出來的機會,她果真是不怕死的! 車禍的傷痕從頭到腳地蔓延,毫無因她的一片癡心而有所體恤,傷的最重的是頭部和腰身。還好,她“大難不死”,只是不知是否“必有后?!保?! 他連夜趕來,當他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的那一刻,所有曾經(jīng)不看好這段感情的人們紛紛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一個明天。那天晚上在病床前溫柔守護的他讓人念念不忘,連醫(yī)生護士都被感染的格外慈悲,輕了手腳。那一幅畫面真美,因為沒有離別!可她卻清醒地知道故事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 果然,她出院后沒幾天他就“消失”了,他可以逃避她對他的愛情卻不能無視她為他所受的苦,那些血淋淋的傷口沸騰著他的雙眼,當他身臨其境于她如海般深沉的愛之間時他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根本拿不出同樣的深情回予給她,他原本就不是她夢想中的樣子當然也就不可能相知相守天長地久。 她和他默契依舊,她沒有再苦苦追尋他的消息。“我愿意用你想要的方式愛你!”她始終堅守著自己的諾言,從來不曾埋怨過,她要給自己的愛情鑄下最后的尊嚴。想必,她是愿意在那場車禍中長眠不醒的,那是她惟一舍得離開他的方式,那時死去她便能帶著自己的夢想走向永恒!而多年后她才明白——愛一個人,單單不怕死是不夠的,更要不怕活下去! 后來,她離開了這座她原想就此終老的城市,帶著齊秦的聲音和隱隱作痛的腰患,那些都是他給她留下的紀念?!巴饷娴氖澜纭笨偸橇艚o兩種人的——真正自由的人和不得自由的人。 再后來,有友人遇見他相攜著一個女人,友人一路打量著那個女人,用盡可能客觀的眼光,在那個女人的身上除了幾許人間煙火氣比她略勝一籌外,她實在是個比不上他舊歡的女人。 他問友人:“她還好嗎?我從不知道愛我會讓她那樣的疼!” 她才不怕疼,她只怕你會丟下她不管,落得連一句“情深緣淺”都不好意思對自己說!你也許知道她愛你,但你從未體會她愛你到底有多深! 她用流浪的方式祭奠著自己的青春,但愿在她漂泊的路上心中仍是相信的,永遠不會心生感慨——愿那天未曾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