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當(dāng)時魏武侯與吳起順西河而下，言此形勢為魏國形勢。吳起對之，在德不在險，昔三苗……（列舉夏商地利形勢最后被滅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盡為敵國。

2、難就難在浩瀚的閱讀面。

3、禮以養(yǎng)人為本論》出自《漢書·禮樂志》。

4、名應(yīng)制科考試的人到場。

5、章越也留意到蘇軾寫字時特殊之處，想起當(dāng)初蘇軾剛進(jìn)京時，很多人也說蘇軾寫字怪異，后來歐陽修對他說了一句，當(dāng)使指運而腕不知。

6、原文是樊遲學(xué)種莊稼，然后為孔子鄙視，注釋說禮義與信足以成德，又安用稼哉？但很少人記得這一句，就算知道，也不知是包咸所注。

7、這秘閣六論，難在哪里？

8、但如今經(jīng)過三個多月的寺中苦讀，章越看完題目可以說是……

9、到了禮義信足以成德論時。

10、上面六題分別是《王者不治夷狄論》

11、個月讀史，一個月讀子書，最后一個多月將所有讀過的書再溫習(xí)一遍。

12、這句話的出處，是在太史公贊曰里一句話‘吳起說武侯以形勢不如德’。

13、真不愧是狀元公啊，楊畋不由捏須從心底贊了這么一句。贊嘆歸于贊嘆，他們?nèi)远⒅逦豢忌囊慌e一動。

14、章越當(dāng)即收拾起桌子來，此舉引得其他考官，考生一驚。這秘閣六論許一日一夜的，章越這么快就寫完了？

15、故而章越當(dāng)初得知韓琦，富弼同時向皇帝推舉了自己時，還是有些意外的。

16、但只是這句不行，吳起與魏武侯到底說了什么話？

17、蘇軾再用倒立筆管的方式提醒弟弟也是有點難了。

18、他卻見章越收拾好桌案，將試卷遞給面前的楊畋后，朝眾人略一拱手，之后大步離去。

19、不久秘閣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但見吳奎，楊畋，王疇，王安石等四名官員陸續(xù)抵至。

20、秘閣六論最難的就是出處，注釋，因出題范圍漫無范圍，又無所不問，可謂是過閣難難如登天。

21、人對視一眼，都是先對圣人像先行禮后，這才各自入座。

22、其實從中央集權(quán)，強(qiáng)干弱枝的角度來說，是一代強(qiáng)過于一代的。

23、章越在稿紙上寫完，略進(jìn)行刪改，之后在卷上謄正。

24、論書完后，章越發(fā)覺日已稍稍過午，至于蘇軾他們都忙于抄錄。

25、當(dāng)即考官們將試卷放給了考生們，然后分東南西北入座，仿佛如四靈獸般全程守護(hù)著五名考生答題。

26、當(dāng)然科舉制也有弊病，但比察舉制更歸于朝廷，對百姓更趨于公平。

27、戰(zhàn)國時是世官制，父子相繼，察舉制打破了父子相繼，變成由下至上，皇帝通過官員的舉薦來選拔官員。

28、最后則是形勢不如德論。

29、先進(jìn)士而后制舉，算是古今兩等選拔機(jī)制的佼佼者了。

30、制舉起源于漢朝，如晁錯，董仲舒都是制舉出身，進(jìn)士科起源于隋朝。

31、但孔子昔年也曾為乘田，苑囿之吏。

32、“好生瀟灑自如！”蘇軾嘆了一句。

33、人不由一愣，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難的秘閣六試？

34、當(dāng)然察舉制也帶來了任人唯親，權(quán)力也在小范圍內(nèi)交替的問題，好比九品中正制，但比起世官制無疑權(quán)力更收歸于朝廷。

35、個參加人數(shù)多，講排場，一個人人數(shù)少，不講排場。

36、與解試，省試，殿試烏泱烏泱的考試人群不同。應(yīng)制科的人數(shù)很少。

37、而宋朝也保留著制舉之選才方式，算是新時代與舊時代兩等新舊方式并行。

38、到了宋朝，這些官員們大是科舉制出身的官員，由朝廷派出至地方的。

39、秘閣六論中必須明暗相參，暗數(shù)不過半，都用明數(shù)會顯得你很沒水平。

40、這論論題不難，難的是出處（公會戎于潛），引起注釋的上下文（何休的一大段話）。

41、“張望什么，坐??！”掃地僧模樣的閣吏拿著拂塵一面打掃著書籍上的積灰，一面對五人言道。

42、若換了殿試之前，以章越之能，或許只能通個二三道。

43、有一人反問自己道：“何不問圣賢而問老農(nóng)?！?/p>

44、至于吳奎則沒什么印象。

45、在場五人皆是，此刻秘閣門前談不上劍拔弩張，但自有一等莫名之氣氛。

46、個月讀來抵得旁人一年，加上之前積累的經(jīng)學(xué)功底，可謂水到渠成。

47、當(dāng)今書家大多不提倡如此寫法，汗水易洇濕紙張，也不利于求妍。

48、章越年輕時候很喜歡錢穆的論中國政治得失的書。在書中錢先生推崇于漢的政治，對于宋明清之制頗有微詞。

49、孰能孰不能，可以說略有所知。

50、但出自史集的只有一處，那就是《史記·吳起列傳》的太史公曰。

51、蘇軾從此也念頭通達(dá)了。

52、章越深感這考試要作弊，著實是很難啊，考官與考生比幾乎達(dá)一比一。

53、在外肯定要有人議論，但幾名考官見了蘇軾執(zhí)筆雖奇怪，亦覺得不拘一格也無妨。

54、韓琦推薦王安石試館職，卻給王安石拒絕。

55、到了宋朝，地方官府官員的官名還保留著察舉制的稱呼，比如幕職官，好比節(jié)度使州推官，防御使州簽判都是唐與五代時地方節(jié)度使的幕職官。

56、名考生的一舉一動，可謂落在四位考官眼底。

57、王介諸位中年紀(jì)最長的人，下筆之中時而眉頭微蹙，時而豁然開朗?？傮w而言情緒沒有太多外露，不愧是五人中真正有過作官經(jīng)歷的人。

58、如王者不治夷狄論出自哪？出自《春秋公羊傳》隱公二年。

59、到了科舉制興起，就更不興任人唯親，一切由考試來選拔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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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章越在此想起了期集時，菊花落英不落英的問題。

62、這令剛進(jìn)行過進(jìn)士考試的章越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

63、至于章越自也是矜重，但五人之中倒數(shù)他最舉重若輕。好似寫尋常文章，絲毫不見緊張之意。

64、此人大概是忘了這一句，孔子自己說得這句，學(xué)稼吾不如老農(nóng)。

65、魯隱公二年，王會見戎（夷狄）于潛。

66、章越看完六題，可謂胸有成竹。

67、所以何休注寫到，春秋王魯（孔子以魯王為第一視角寫的書），咱們先做好自己的事，反省自己薄責(zé)別人，故而夷狄的事不記載。

68、此刻蘇軾正為形勢不如德論犯難，他記得在德不在險是吳起說的，形勢不如德是吳起說的，但卻忘了這兩句話聯(lián)系的上下文。

69、需知為論語作注的不計其數(shù)，記有孔安國、包咸、周氏、馬融、鄭玄、陳群、王蕭、周烈生，魏時何晏集合以上等人出了本《論語集解》。

70、在原文‘公會戎于潛’下，何休注釋了一句‘王者不治夷狄’。

71、每論五百字以上，六論合計三千字余字。

72、章越這里引用韓愈的話，夷而進(jìn)于中國則中國之。蠻夷主動到中國來與我們打交道，那就是認(rèn)同我們?nèi)A夏文明的文明人。所以王者雖不治夷狄，但對于文明人咱們不能拒絕。

73、下面數(shù)題對于熟悉掌故的章越而言，一點也難。

74、而且他人都是雙鉤，蘇軾仍是單鉤執(zhí)筆。他人運筆是直的，蘇軾卻是臥的。

75、但是你翻遍春秋公羊傳整本書，卻找不出這句話，為什么因為這出自何休所寫的注釋。

76、但三個月來，他于大興國寺內(nèi)白日讀書，晚上在夢中再讀五個時辰。

77、包咸在注疏里云‘禮義與信，足以成德，何用學(xué)稼以教民乎？’

78、察舉在于人數(shù)少而精，其實大費周章的舉辦科舉，不僅耽誤了很多人一生的光陰，而且占用了朝廷的大量資源，如果推舉的大臣沒有私心，這其實是比科舉制更好更有效的選拔人才方式。

79、章越寫到這題時就為樊遲辯護(hù)了一二。

80、對于第一題王者不治夷狄。

81、既醉備五福論》出自《詩經(jīng)·大雅·既醉》及鄭玄注。

82、這題出自樊遲向孔子學(xué)種莊稼?？鬃诱f這事我不會，你問老農(nóng)吧。樊遲走后，孔子背過身就對學(xué)生說，樊遲這人真是小人啊。君子好禮講義，老百姓就會跟從你了，用什么自己種莊稼？

83、比如一句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就足夠?qū)⒛慊煜?，各家反?fù)都有提及拿來引用。

84、這就是不重排場，重過程的考試。

85、制舉與進(jìn)士科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是漢朝察舉制的延伸。

86、章越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難的秘閣六試，真是賊難。

87、坐在章越面前的楊畋看著對方答題的墨書，可謂是大巧似拙。每一筆每一劃都極為工整，法度嚴(yán)謹(jǐn)。

88、這時候閣門打開，一名掃地僧模樣的閣吏對五個人招了招手道：“等著作甚？進(jìn)來！”

89、王魁滿額大汗，臥筆發(fā)虛，邊寫邊是汗珠淌落，時不時的以袖拭汗，甚至突對著架閣上的書籍發(fā)呆，口中念念有詞。

90、這一題不僅出自于經(jīng)，還是經(jīng)之注釋。

91、王者不去研究夷狄，但如果有夷狄至中國來，咱們也就記載下，人家走了不記了。

92、形勢不如德論》也是極難，出處極多。

93、至于《劉愷丁鴻孰賢論》分別出自于《后漢書·丁鴻傳》和《后漢書·劉愷傳》。這出自于漢書，屬于經(jīng)史里的史。

94、其弟蘇轍則沉著謹(jǐn)慎，始終眉頭微皺，一絲不茍地答著題。不過似病體未痊愈，神色有些蒼白，不時咳嗽。

95、但毋庸置疑，科舉制的好處就是門檻低，否則章越這般出身，富弼，韓琦，歐陽修根本不會察覺到自己。

96、在瓊林宴上，章越與四人都照過面了，其中王疇是自己省試時的考官，至于楊畋，王安石都是自己殿試時的詳定官。

97、論必須要寫出出處‘春秋公羊傳’，哪一句‘公會戎于潛’，誰注釋的‘何休’，最后還要熟練引用上下文。

98、好一句公羊經(jīng)‘異說而無統(tǒng)’，還將治公羊經(jīng)的讀書人都罵進(jìn)去了，稱為迂闊。至于注公羊的何休也是

99、章越還未多想，就聽坐在身旁的王魁似身子一晃，跌坐在地。

100、而蘇軾下筆臉上帶著欣欣然之色，但看他運筆似頗為凝塞。在場五人，其他四人都是懸腕肘案，甚至平肘而書，筆動似翩翩起舞，唯獨他一人腕壓于案上，似一個字一個字寫得頗為辛苦。

101、不過無論如何，能見識到了傳說中的秘閣六試也算是不虛此行。

102、同時直引書中的話，或稍作變化為題目者為明數(shù)，比如章越這題《王者不治夷狄》就是明數(shù)。

103、所以這兩句并列才是交待清楚。

104、看來果真制科考試難在薦舉，進(jìn)士考試則難在考試。

105、試館職，也是察舉，什么時候連官位的升遷都要考試這才好玩了。

106、而要過閣，必須要通四以上，也就是說要答對四題，必須是全通，錯了一處或原文稍有交待不清都不行。

107、萬一考不中，也可以與同僚裝逼說，不是自己一定要去，主要是怕去了不給兩位宰相面子嘛……

108、至于宋朝節(jié)度使大多是有節(jié)度使的名，沒節(jié)度使的權(quán)。

109、蘇轍的文章絲毫不似他面上看起來老實厚道的樣子。

110、秘閣六論出自三經(jīng)三史，三經(jīng)都不是正文，而是注釋。

111、禮義信足以成德論》出自《論語·子路篇》，樊遲學(xué)稼，是漢經(jīng)學(xué)家包咸注。

112、但見秘閣中堂內(nèi)擺著五張案幾上上鋪好了文房四寶，堂間正中是圣人像，四周高閣上皆架著書籍。

113、另外顛倒句讀，竄伏首尾而為題者為暗數(shù)，說白了要將注釋出處隱伏全文中，不可以直白引用。

114、所謂不求妍而自妍，說得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