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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杏記

    隨筆美文2021-11-2860舉報/反饋

    每到麥忙六月,老家后院的一棵正處盛年的杏樹也就熟黃滿枝,搖搖綴綴的,格外惹眼誘人。

    前兩天,母親打來電話焦急地說:“快回來摘杏,再晚幾天就讓籠籠(整日游蕩鄉(xiāng)間村里的一個壯實小伙)給你糟蹋完了?!庇谑侵芰辉?,便驅(qū)車回興平。

    在兩個侄子和一個兄弟的搭梯攀枝下,一樹的杏都歸放于兩大籮筐之中??粗@兩筐滿滿當當?shù)男?,母親開始犯愁了。在鄉(xiāng)下流傳著一句“桃飽杏傷人”的諺語,所以母親給左鄰右舍送杏也有講究,一家送上幾個,不能多,生怕人家心存芥蒂。母親讓我送城里朋友,讓大家都嘗嘗鮮。由于今年春天杏樹沒有及時疏果,每條枝干都結(jié)得密密麻麻,致使杏的個頭不大,口味也不太正,送朋友的東西還是要講究一些,這種品相還是不送為好。正為兩筐杏的出路左右為難時,忽然想起我居住的小區(qū)商業(yè)街最近每到傍晚都被一街兩行的練攤者烘托成了煙火人間,隨之決定,晚上出攤賣杏。

    到了下午,我把兩筐杏抬進車的后備廂,剛點火發(fā)動,母親趕緊繞著走到我跟前笑著說道:“把賣的錢給我寄回來?!蔽艺f:“保證一分不差?!?/p>

    當車進入曲江后,我發(fā)現(xiàn)在中海城東側(cè)有一個更加火爆的馬路市場。晚上六點剛過,這里已經(jīng)熙熙攘攘,琳瑯滿目的小百貨和各種時令水果都已擺放停當,進入熱鬧的買賣交易中。瞅準目標地點后,停好車,妻子幫我一起把兩筐杏搬到兩個攤位之間非常狹窄的空間放下。由于來得倉促,既沒有秤,也沒有準備袋子。左面緊挨著我們的是一個賣橙子的四川小伙,發(fā)現(xiàn)我們沒帶秤,二話不說讓我共用。右面鄰攤是一個賣嬰兒用品的大姐,順手給我扔過來一沓塑料袋,說:“這不值幾個錢,一起用?!边€沒有開賣,鄰攤的這兩位熱心人先讓我感動了一番。

    可能是因為杏子品相的原因,稠密的人流往來穿梭,目光掠過杏子者卻寥寥無幾。這時,妻子坐不住了,站起來吆喝道:“下午才采摘的自家杏子,一斤一塊錢?!币痪湓捦嘎冻隽恕靶迈r、便宜”等信息,出來轉(zhuǎn)悠的大伯大媽們很快就被這清亮的吆喝聲吸引過來,三三兩兩地駐足圍攏,進而一邊品嘗一邊下決心挑選。人氣上來了,妻子吆喝的底氣也更足了,并且即興發(fā)揮,變著法兒引來注意力??粗拮幽欠度攵?,瞬間就產(chǎn)生一種和這些望不到盡頭的練攤?cè)苏嬲媲星械娜谌敫小?/p>

    一位滿頭銀發(fā)、體態(tài)較胖的大媽稱了5斤杏后,顫巍巍地在衣服的幾個口袋里來回翻著、湊著錢數(shù)??此媛峨y色,我趕緊說:“大媽,這是咱自家產(chǎn)的,沒攤本,不用找了,您就拿回去吃吧?!贝髬屢槐菊?jīng)地說:“這便宜我不占,現(xiàn)在干啥都不容易,也就掙個辛苦錢?!蔽铱磳嵲谵植贿^,就接過了大媽毛毛分分湊夠的五塊錢。望著大媽緩慢的、漸行漸遠的身影,我從心底里欽佩她對這個群體的同情和理解。

    當兩筐杏快要賣完時,一對名牌裹身的戀人站在了杏攤前方。女孩欲蹲下來挑選,被男子硬是拽了過去,并小聲勸道:“那杏能吃嗎,又小又蔫,說是自家的杏,這伙人的話你能信,誰知道從哪里販運回來的,快走快走,我給你買最好吃的杏?!迸⒙犃耍愀吲d地拉著男子,去尋找最好吃的杏了。我不由得低下了頭,沉思片刻后,仰望起對面一波又一波瞬間高大的人群,清醒此刻的自己,似那微粒般的存在。
    摘自: m.haoli737.com

    燈火闌珊的曲江,燥熱和喧囂逐漸稀弱了下來,在城管的一次次催促聲中,攤販們忙著打包裝車,清理垃圾。他們在清點錢時,還不忘打探著鄰攤的收入。這樣一群自食其力的人,帶著付出后的疲憊和踏實,懷著對明天傍晚的美好期許,相繼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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