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fā)生在一個平行世界里的故事。

第一節(jié)皓腕凝雪，人似新月

米老是搞人體遺傳和基因分析的，年才五旬開外，并不老，只因在這所著名的醫(yī)學院中，甚至全國都屬于很有名氣的醫(yī)生，所以被親朋同事尊稱為“老”。據(jù)他家里珍藏的米氏族譜，他是北宋書法家米芾之后，因此五十多了又繼承其先祖的書法藝術(shù)，時不時寫上幾幅，贈與親朋好友，贏得一片贊譽之聲。海內(nèi)西風緊，天涯若比鄰，米老的名氣遠播海外，于是乎，送女留學，家居別墅，亦可謂高級知識分子中的世家人物。于是乎，門庭若市，只要藥廠開發(fā)新藥，經(jīng)米老審核簽字，審核機構(gòu)就如同放綠燈一樣。

這一日，是米老最為高興的一日，是海外留學的愛女米婭學成而歸之日，米老和夫人商量，在家里開個“啪提”，請親朋故舊，米婭要好同學，米老的研究生們聚會一下，以示慶祝；此外，二十五歲的米婭，并未在海外找什么男朋友，所以，也兼有擇婿之意。

時臨初夏，別墅庭院，藤蘿架前，芳草萋萋；院中曲徑，綠柳婆娑；倚窗春桃方謝；園圃芍藥綻放。米夫人身穿一身淡灰毛料西服裙裝，雪白內(nèi)襯翻在西服領外，越發(fā)顯得年輕靚麗，修長身材，半高的高跟鞋，微卷的發(fā)式，遠看怎么也不像四十多歲的婦人。此刻，米夫人正帶領米老的研究生們，指揮雇來的服務人員，在藤蘿架下布置餐桌。時刻跟在她身邊的是米老最得意的弟子——林蔚，小伙子同樣是醫(yī)學世家，父親林謙一是美國留洋，人稱圣手一把刀，乃是外科手術(shù)的高手，祖父林世忠是湘雅醫(yī)學院的高才，亦是一時泰斗式的人物；因此林蔚身上，從小耳聞目睹，也喜歡上了醫(yī)學，碩士畢業(yè)后，又考取了米老的博士研究生，專心研究基因疾病的治療；林蔚身高一米八零，儒雅清俊，自然在米夫人心中是擇婿的上上之選。

林蔚沒有見過米婭，只是在米夫人房間見過穿童裝的米婭大頭照。那是一個非?？蓯鄣男【`，雖未成人，長眉裁月，秀目凝眸，小鼻子微翹，微笑的嘴角，似在頑皮地說：“你知道我是誰嗎？”不難想象，此時的米婭應當是一笑傾城的美人。于是林蔚在想象，見到米婭應當怎樣招呼這位從不識面的美女，能夠給美女留下一個難忘的美好的第一印象。

林蔚的師弟，楊明，一個身膀結(jié)實，外貌敦厚的小伙子，此刻正和服務員們一起忙碌，幫著抬桌子、拿椅子；林蔚的小師妹，瘦瘦的，面目清秀的一個揚州姑娘，也從別墅里提出一籃水果，向師母和師兄笑盈盈地打著招呼。不過從林蔚的眼中看去，這小師妹有些寒酸，一身攤上服裝，穿在她身上似乎有些肥大，纖巧的雙足，從粗大褲腿中露出來，蹬著一雙白色的半高跟皮鞋，不免有些土氣。盡管林蔚沒有從心里喜歡過小師妹，可是卻沒有少享受過小師妹對他的照顧。研究生的宿舍樓，碩士生是四人一間，博士生可是一人一間。小師妹和楊明都是碩士生，自然比較尊敬博士生林蔚，時常會帶些問題來請教。一開始是倆人一起來，后來楊明來的就少了，倒是小師妹隔三岔五，就來一趟，帶些問題前來請教，同時也主動幫他洗洗衣服。一開始，林蔚覺得過意不去，免不得客套幾句，但時間一長，也就自然了。小師妹話語不多，不像許多南方女孩那樣嘰嘰喳喳，不是看書，就是干活，為人謙和乖巧，總是在林蔚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默默出現(xiàn)，諸如幫助他錄入論文，整理資料；有時送點自做的小餛飩當夜宵，每次都是用黝黑清亮的眸子，看他將夜宵吃完，收拾好碗筷，露出滿意的微笑。不過這些，并未引起林蔚的注意。

時間一點一滴的推移。美女米婭還是沒有回來。米老打手機，對方關機，這可急壞了米夫人。米婭到底怎么了。原定從巴黎飛到北京的飛機，應該是清晨8點到機場，家里已經(jīng)派司機老王前去接人，可現(xiàn)在一點音訊也沒有。按理米婭8點40就可以出機場，坐上老王的車，加上路途，應當不超過10點，就可抵達楓葉別墅，而現(xiàn)在，米夫人看了看腕上的金表，已經(jīng)是10點半了。該死的老王，也不打個電話回來。

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到齊了。研究生院院長陳子厚攜夫人，遺傳研究室主任陸鵬攜夫人公子，胸外科主任林蔚之父林謙一攜夫人到來；此外米婭的發(fā)小，韓萌萌，柳月，趙倩如，一路笑著鬧著，也走進別墅的院子。這下米老、米夫人和研究生們，分別熱情接待來賓。寒暄一過，大家坐在院子的藤蘿架，品茶吃水果，年輕人湊在一起，幾個女孩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正當米夫人心急如火的時候，寶馬開進了院子，停在花徑旁，車門一開，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苗條女孩，就從車里飛了出來，一聲“媽咪”，清脆悅耳，嬌憨甜美，有著長長的尾音，聲音未落，人已經(jīng)撲到米夫人懷里。林蔚側(cè)目觀察，果然面似春月，皓腕凝雪，纖腰盈握，美腿修長，一時竟看得呆了。身邊的小師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拿小手在林蔚的眼前晃了晃，林蔚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不由得心咚咚直跳。裝作無事的樣子，說了句：“別鬧?！睅讉€年輕人站起來，朝米婭走去。韓萌萌，柳月，趙倩如，更是不知是笑是哭，“小婭——小婭”的喊著。

米婭離開米夫人的懷抱，與走過來的姐妹們擁抱到一起。

林蔚就像做夢一樣。當米夫人拉著米婭，介紹說：“這就你爸爸的得意門生，林蔚”時，林蔚的心差點沒從嗓子眼跳出來。米婭的美使得他眼前一亮，根本不敢用眼去看。心里暗罵自己窩囊。當米婭的手伸向他的時候，他才反映過來，將手伸出，與米婭輕輕一握，便縮了回來。一聲“師兄”，又叫得他不知如何對答。雖說自己已經(jīng)是二十七了，高中和大學也不乏有女孩喜歡，但骨子里的傲氣，還沒有哪個女孩打動過他?？蛇@次他從心里投降了。

米婭甜美的微笑，使在座每個老老少少，都十分愉悅。也許正如有的網(wǎng)絡作家所說的那樣，美女的微笑是“老少通殺”。

第二節(jié)游園遇險，鼻子受傷

轉(zhuǎn)瞬間，米婭回到國內(nèi)已經(jīng)半個多月了。她是巴黎藝術(shù)學院畢業(yè)的研究生，主攻油畫和雕塑。雖然出身于醫(yī)學名家，但對醫(yī)學絲毫不感興趣。所以，對父親的研究生們根本就沒有什么興趣，盡管這些人不是碩士就是博士。所以，每當林蔚、楊明和小師妹喬杏芊來米宅的時候，她不過虛與委蛇，應付過父母的招呼后，總是找個借口就告辭出去。

她以藝術(shù)的眼光來觀察這個現(xiàn)實世界，所以她總覺得處處都有遺憾。比方這所別墅吧，中不中，洋不洋，也就是沒有個性，而沒有個性也就沒有風格。那個林蔚，一個賣弄醫(yī)學知識的人，雖然身高一米八零，但是屬于豆芽型的，缺乏男子漢的肌肉和深沉；楊明明顯不夠尺寸，身高連一米七五也沒有；那個被稱為小師妹的喬杏芊，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這些人是父親的門生，和她又有什么關系。至于母親總是或多或少地把林蔚往她身邊推，她才不稀罕呢？他爹爹是“圣手一把刀”那又怎么樣？所以，每當這些人來訪，她滿臉微笑，一副傾倒眾生的樣子，其實她還真沒有欣賞任何人。再加上歸國來，總要謀個職業(yè)吧，她還真有些忙活。還是在巴黎的時候，她就聯(lián)系了國內(nèi)北京工藝美術(shù)學院，得到校長王世釗首肯，可以給她一個講師的席位，看授課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情況，如果符合條件，一年后晉升副教授。所以，這幾天，她忙于上街購買各種用品，好搬到工藝美術(shù)學院的教工宿舍去，好讓自己有一個自由的天地。至少可以躲避母親的絮絮叨叨，著急給她找個女婿。

這天米婭約好她的發(fā)小韓萌萌、柳月、趙倩如一同逛街，也是為了姐妹們找個地方聊聊。韓萌萌、柳月、趙倩是她從初中到高中的同學，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們幾個就聚堆在一起。由于從小就在一起，所以米婭眼里看她們就和別人不一樣了，缺了所謂的“藝術(shù)的挑剔”，多了的一份姐妹情誼。其中那個叫韓萌萌的，和她最為親近。姐倆個頭差不多，韓萌萌長得也不差，似乎就是臉略微圓了一點，不過一雙大眼睛，又恰恰又十分靈動，和這臉龐配起來恰到好處。

米婭和母親打了招呼，也不聽母親再說什么，一溜煙上了自己的寶馬，開走了。

姐幾個約定在中山公園見面，聊夠了，在去王府井逛大街買東西。

這正是夏天，中山公園辦了金魚展覽，所以園內(nèi)也頗為擁擠。本來米婭建議大家直接去來今雨軒茶社，在那里品茶聊天。然而柳月說，既然園內(nèi)辦了金魚展覽，我們不如先去看看，我正想挑幾條好品相的小金魚買回家呢。姐幾個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于是朝中山公園的東北角展覽金魚的愉園走去。

愉園由回廊連接的古建筑群組成。前面正中為重檐藍琉璃瓦屋面八方亭，東面為單檐筒瓦屋面正方亭，西面為單檐筒瓦屋面長方亭。三亭均懸亭額，東亭“倚霞”，西亭“流云”，中亭“覽粹”，由著名書法家陳叔亭書寫。三亭以三十八間半壁廊相連，廊上嵌有金魚展窗三十四個，內(nèi)鑲襯玻璃缸展金魚供游客觀賞。廊東端壁上嵌有“愉園小記”石刻一方。廊中、東、西建垂花門兩座，東為雙垂花門，西為單垂花門。廊前正中有觀魚池，長十四米，寬七米，周設圍欄，以青白石筑成，取名“樂泉”，池內(nèi)放養(yǎng)金魚、錦鯉。廊后為飼養(yǎng)室。

由于是魚展期，愉園內(nèi)游客太多。從愉園東側(cè)的亭子是金魚展廊的入口，到西側(cè)的亭子是金魚展廊的出口，只見人流是進的多，出的少。柳月的興致最高，就要進去排隊觀看。

米婭本對觀賞魚沒有多大興趣，于是說：“你們進去看吧，我在那邊”米婭用手一指西邊亭子旁太湖石假山下的一溜木椅，“就坐那里等你們，我要休息休息?！?/p>

柳月說：“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看看吧?！闭f完拿眼看著韓萌萌，于是韓萌萌會意道：“小婭，去看看吧，沒準還勾起你畫金魚的興致呢？”米婭只好和大家一起排隊，進了展廊。

展廊內(nèi)的墻壁上鑲嵌著透明的水族箱，無數(shù)金魚就在水族箱的中的水草中游來蕩去。有紅龍睛、

墨龍睛、白龍睛……系列；有皇冠珍珠、鶴頂紅、紫獅子頭……紫蘭花帽子等。有的孩子還淘氣地用小手在水族箱前的玻璃上用手指逗弄金魚。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個子男人，擠開人群往外走，嘴里說：“讓讓，有事兒?！焙鋈灰粋€中年大叔就喊道：“攔住他，攔住他，他是小偷?！?/p>

那小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外闖。

米婭本來沒心思看金魚，她滿腦子都是她要安排的事兒。要買什么樣的床罩、被子，帶哪些東西住進學校教工宿舍。忽聽有人喊抓小偷，就不由得抬起頭來，還沒等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見一個金屬短管朝她戳過來，接著她覺得鼻子似乎被戳中了，那鉆心的疼痛，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大聲喊叫起來：“阿……阿……”接著鮮血涌泉似的，噴了出來……

米婭的母親，臨近中午，正準備給家人做午餐的時候，手里的手機響了。她看也沒看，就掛掉了。嘴里自言自語地嘟囔著：“不知那那么多騷擾電話?！苯又掷锏氖謾C又響起來，氣得她又掛掉。當她走進廚房燜好飯、切好菜，就等老頭子回家吃飯的時候，手機又響了。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

“老公”

于是慌忙接了。只聽話筒里，米老說道：“快來人民醫(yī)院急救科，小婭出事兒了?！?/p>

感謝本書的收藏者和迷妹，沒有你們的支持，我就沒有勇氣寫下去了。非常的感謝！

第三節(jié)鼻子在哪里

米婭受傷是個意外。因為那小偷看人群圍了過來，不由得從上衣遮蓋的腰間，拔出一根被鋼鋸斜面裁斷的短鋼管，手里發(fā)瘋似的揮舞著往外沖。恰巧米婭站在狹窄的展廊之側(cè)，小偷昏了頭似舞著鋼管沖過，恰恰刺中了米婭的鼻子，由于沖過來產(chǎn)生的巨大的慣性，鋒利的鋼管截面不僅刺破了她的臉龐，而且還鏟掉了她的鼻子。

小偷慌了，扔下鋼管就又朝外跑去。當然他是跑不掉的，最終被一群游客所制服，隨即有人撥通110電話……

不提警察抓捕小偷和訊問當事人和見證人等常規(guī)操作事宜。韓萌萌和趙倩如離米婭最近，發(fā)現(xiàn)情況后，立即跑過來。只見米婭疼的捂著臉在地上打滾，順著手縫流出來的血染紅了衣襟。嚇的兩個女生不知所措，邊上一個小伙子說，“快！快打120”，這句話提醒了韓萌萌，不由得緊緊張張，哆嗦這掏出手機，未等打，就又掉在地上。邊上的小伙子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120。

待到園內(nèi)警察和工作人員趕到，120救護車趕到，不知米婭是疼痛還是出血太多，已經(jīng)昏死在韓萌萌懷里了。于是醫(yī)護人員一面給她急救止血，一面把她塞進急救車內(nèi)。韓萌萌和趙倩如隨車，被急救車直接拉到人民醫(yī)院急救科。

韓萌萌給米婭辦理手續(xù)，趙倩如就開始給米婭母親打電話，偏那老女人不知為什么還不接；于是在米婭的挎包里翻出手機，給米婭老爹米老打了電話……辦完手續(xù)的韓萌萌又給柳月打電話，不知柳月看展覽，跑散了，跑到哪兒去了。韓萌萌心里這個后悔，要是聽米婭的話，去來今雨軒茶社怎么會出這個事兒。自己怎么就糊涂了，聽了柳月的安排。出了這個事兒，怎么和米伯伯說呢？

急救科的外科大夫從急救室出來了，喊：“誰是米婭家屬？”

韓萌萌跑過去，說：“她家屬還沒到……”

話沒說完，那個大夫就打斷了她，說：“是你送她來的？”

韓萌萌點點頭。大夫說：“沒時間了，她的創(chuàng)面在面部，問題是，她的鼻子被利器鏟掉了，必須迅速找回丟的那部分，才有可能做再植手術(shù)。這樣治療后期就有機會做好創(chuàng)傷整容手術(shù)。你明白嗎？你快去找，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nèi)，把鼻子找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什么？她鼻子掉了？”韓萌萌追著問。

“快，快去找鼻子！”大夫喝道。

當米老趕到醫(yī)院，韓萌萌已經(jīng)奔出去找“鼻子”去了。

米老趕到醫(yī)院，立即聯(lián)系了米婭的主治大夫。一開始主治大夫還有些不耐煩，后來聽米老說自己是那所最著名的諧和醫(yī)院的遺傳研究所所長時，立即就態(tài)度大變，詳細地介紹了米婭的病情。米老當機立斷，立刻掏出電話聯(lián)系了老友胸外科主任林謙一，擇要說了說情況，希望他能夠幫忙找忙會診。雖說林謙一是胸科主任，但對于創(chuàng)傷科也是十分精通，于是二話不說，也趕到醫(yī)院。

且說韓萌萌連驚帶嚇，哭著出了醫(yī)院門。上哪兒找鼻子？只能去中山公園了。她站在路邊打了幾次車，都被別人搶了去，最后終于有一輛車停在她面前，打開車門，下來一位老太太，慢慢騰騰的，又不會刷手機繳費，還得司機代勞?！翱禳c！快點！”韓萌萌哭著說，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心里說，“哭什么呢？死了人似的?！表n萌萌擠進車，坐在副駕駛，“開車呀?！表n萌萌說。

司機看了她一眼，“去哪？”

韓萌萌明白過來，說：“中山公園”。

待穿過一條條大街，停了三次紅燈后，終于來到中山公園門口。韓萌萌推門要走。

“嘿，你交錢啊?！?/p>

韓萌萌交了錢，又得前去買門票，這才進了公園，直奔愉園。進了園子，人依舊那么多，她到處亂找，喊：“誰看見地上有鼻子拉？”

魚展的游客看見她，聽她胡亂喊，都心里道：“不是瘋了吧？”

韓萌萌手機響了，接上一聽是柳月。柳月說：“萌萌，你們在哪呢？”

“你快過來，我還在愉園，米婭出事兒了?！?/p>

柳月手里拎著個小塑料袋，里面幾條小金魚正在水底驚慌地游動。柳月見了韓萌萌問：“怎么了？”

韓萌萌簡單地說了情況，柳月也害怕了。心里道：“誰知道我出去買魚這么一會兒就出來這么大的事兒。千萬別賴我來看魚展啊?！?/p>

韓萌萌說：“上哪去找米婭的鼻子呀？”

還是柳月冷靜，想了想，說：“必須得還園子里的保衛(wèi)處聯(lián)系，剛才的事他們一定參與了處理，這樣就可以找到肇事者，詢問當是情況，找到‘鼻子’的線索?！庇谑莻z人有找愉園工作人員，聯(lián)系了園內(nèi)保衛(wèi)處，保衛(wèi)處一聽，立即說，正在找她們，請到她們?nèi)@內(nèi)北部辦公區(qū)。

走的急的韓萌萌一把扯過柳月，奪過柳月手里的小塑料袋，丟到公園曲徑旁的薔薇墻里去了。柳月看她一眼，沒說什么，跟著韓萌萌走去。當倆人一身是汗趕到保衛(wèi)處的時候，韓萌萌看看表，一個小時過去了。

保衛(wèi)處工作人員，接待了她們，并告訴她們，這是園內(nèi)發(fā)生的重大刑事案件，拿出本子，就要詢問記錄。韓萌萌哭著說：“求你們了，沒時間了。我們必須找到鼻子1”

“鼻子？怎么回事？”

柳月就把從韓萌萌那聽來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說，“必須找到肇事行兇者，找到傷者的鼻子，這關系到……”

沒等她說完，那保衛(wèi)處干部就明白了，也知道事情都性質(zhì)。關鍵是游客在他們園子里游玩，發(fā)生的惡性事件，說什么公園都要負擔一定責任的。于是立即打電話請示領導，又給西城公安分局打電話，詢問那被抓的行兇小偷的情況。并在電話里說，必要要趕快詢問行兇小偷，‘鼻子’到哪去了？

不一會兒，電話打了回來，說：“行兇者堅持說沒有看見什么鼻子?！?/p>

第四節(jié)自我雕塑

韓萌萌接到電話后，就急了?！斑@可怎么辦啊？”

邊上的柳月拿出手機給自己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爸爸，我們出事兒了……”

于是西城分局的局長就接到一個電話，責令他們要想盡辦法找到米婭的鼻子。

“鼻子”找回來了，就在那一小截鋼管里。當鼻子被送到人民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四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氨亲印北粍?chuàng)傷科清創(chuàng)后，立即浸泡在特制的“營養(yǎng)藥液”中，力圖喚醒已經(jīng)“死亡”的細胞。

……

當米婭從扣著無菌罩病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她逐漸地回想起在中山公園所發(fā)生的情形，猛地她從嘴縫冒出含混不清的聲音：“鏡子……我的鼻子……”

米婭的臉龐幾乎被紗布包了起來，只露出眼睛和灌流食的嘴縫。她的身體和手臂都固定在病床上，這是防備病人，無意識地或醒來有意識地抓弄創(chuàng)口。

這是創(chuàng)傷科的無菌病室，只有穿著無菌醫(yī)護服的醫(yī)生和護士才能進入，其他的人，無論是誰，都只能在病房外守候。米婭的母親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眼睛腫得像小桃子。韓萌萌、柳月、趙倩如都陪著旁邊。

人民醫(yī)院副院長陳長生、米老和外科圣手林謙一、人民醫(yī)院創(chuàng)傷科主任華東行，急救科接診大夫楚自強以及米老的學生林蔚和楊明在小會議室討論米婭的病情和醫(yī)療方案。其實人民醫(yī)院副院長陳長生是行政院長，本身不懂什么醫(yī)術(shù)，但因院長出國考察還沒有回來，病者又是著名醫(yī)學專家的女兒，所以不得不代表醫(yī)院參加會議，以示關切。

首先接診大夫楚自強介紹了搶救過程和已經(jīng)采取的必要的措施。并拿出加強CT照片，說：“病人的鼻子軟骨被完全破壞，右鼻翼旁的臉部肌肉被撕開，由于時間的原因，找回來的鼻子殘損組織基本已經(jīng)壞死，已經(jīng)無法再植。”

聽著聽著，米老的額頭就冒出的一層層汗珠，這是緊張到極點的一種生理反映。古來醫(yī)者不自治，亦不予以家人醫(yī)治，就是因為怕醫(yī)生面臨自身或親屬則心中亂了方寸。

林謙一說：“就目前情況，首要的是做好病人的創(chuàng)口恢復，防止感染和敗血癥的發(fā)生。當下整容醫(yī)術(shù)已經(jīng)有了很大發(fā)展，創(chuàng)口基本恢復后，再行整容；如果國內(nèi)不行，就聯(lián)系國外。”

大家都對這個方案表示贊同。只有林蔚還在沉思著，又抬起頭看看大家。

米老說：“林蔚，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膽說一說。”

林蔚說：“現(xiàn)在基因工程技術(shù)發(fā)展很快。我們課題組研究的生物器官組織克隆再生技術(shù)，已經(jīng)在動物身上實驗初見成效。所以我想，無論如何，也要保存好米婭鼻子的殘損組織，待此克隆再生技術(shù)在高等動物試驗成功后，也許能夠利用這種殘損組織的細胞，克隆出鼻子組織，進行移植整容，那比用其他各種填充物植入人體的方法整容應當好多了，甚至有可能恢復如初。”

“恢復如初”四個字，如同重鼓敲在米老的心上。

在米婭住院的這段日子里，幾個發(fā)小輪流陪護，米老的三個研究生時來探望。

終于到了拆線的時候，護士在旁端著放著盛放紗布、酒精和醫(yī)療器皿的托盤，創(chuàng)傷科主任華東行在一點點拆開裹著的一層層紗布。他緊張極了，他不是因為怕創(chuàng)口不能愈合，也不是怕創(chuàng)口又有什么感染。他害怕的是，這個沒了鼻子的女孩，一旦照了鏡子，怎么能夠禁得住這種打擊？！所以隨著拆線的醫(yī)生而來的還有被他從心理醫(yī)療科請來的女大夫董玉琛。

米婭在這半個多月中，心里是明白了，她毀容了，也許是很難通過整容恢復的毀容。她一度想到了死。如果她的面孔丑陋得無法見人，那真還不如死了。當在醫(yī)療中她的手腳被放開、能夠自己吃流食后，她下病床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找鏡子。這是一個特殊的病室，衛(wèi)生間里沒有洗臉梳頭的鏡子；病床旁的床頭柜的小抽屜里也沒有鏡子；而她的隨身的女士挎包里，原來的小化妝盒也不見了，手機也沒了。一切能夠讓她看見自己容顏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她明白了，這一定是大夫交代的怕她見到自己的樣子。一次在吃飯的時候，她在稀薄的蛋花湯中仿佛看見了自己滿是紗布的臉……

紗布打開了，她沒有在找鏡子，只是眼睛里含著淚花，強忍著不讓淚珠流出來。

在巴黎藝術(shù)學院求學的時候，有不少男生把她看作女神，一個東方的美麗女神。男生愛慕她，女生嫉妒她；一個叫巴維爾的男生，家里開紅酒酒莊的老板獨子，對她簡直是著了魔，發(fā)誓一定要追他到中國來……她知道自己的美麗，也曾以這種美麗而自豪。而這一切都消失了。一個失掉鼻子的女人，一個臉龐有創(chuàng)傷的女人，則會失去的原有的一切光環(huán)。

病房里出奇的靜，靜得似乎能夠聽到拆線老主任的心跳聲。

出院后，回到家里，她把自己鎖在屋里，從網(wǎng)上購置了一批材料，她要把自己雕塑出來，以紀念自己的意外傷害。

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亦或是發(fā)??；來探視她的林伯伯和林蔚，她都統(tǒng)統(tǒng)不見。她在用膠泥給自己塑像……

第五節(jié)汪允德的治療方案

米婭的房間誰也不讓進。她在屋子里雕塑了什么，大家一概不知。即使是她的母親也進不了她的房間。米夫人知道女兒的痛苦，所以也不敢觸碰到她的霉頭。

米雅出來見人的時候，已經(jīng)離出院過去一個多月了。她從網(wǎng)上定制了一種大口罩，可以把她的鼻子和嘴巴捂得嚴嚴的。如果僅從露出來的那雙眼睛來看，米婭無疑地還是極美的美女。

李蔚這段時間里以探病為由沒少往米老家里跑。他認為這是一個機會，是接近米婭獲取芳心的機會?？墒敲讒I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他不冷不熱。

那雙露出來的眼睛還是那么美，美得讓人沒有辦法對視，李蔚無法通過這雙眼睛窺測到對方的心靈，更無法推測米婭對他的態(tài)度。只要那雙眼睛微微露出笑意，他就覺得無比的愉快；只要那長長的眉毛略有蹙起，他就覺得滿心地糾結(jié)。

其實米婭的創(chuàng)傷照片他是見過的。那塌陷的鼻子缺了鼻頭，露出兩個朝天的鼻孔，從臉龐滑向嘴巴，是一條翻起的創(chuàng)口，露出里面的牙齒。米婭的傷雖然嚴重，但在李蔚都眼里，還是能夠通過整容治好的，因為影壇上那么多女明星都整過容，有的甚至被整得已經(jīng)和原貌大相徑庭，可她們不是照常在影壇上大放光彩嗎？有的演員從自身的真實長相來說，也并不比米婭強?，F(xiàn)在整容技術(shù)發(fā)展的迅猛，很多醫(yī)院都設置整容科，所以，米婭通過整容完全有可能恢復如初。但李蔚不喜歡當代的什么植入異體的美容手術(shù)，尤其是“硅膠”和“注塑”等植入法。這些方法在年深日久后，可能會產(chǎn)生什么后遺癥。前些日子，他們醫(yī)院的美容科就發(fā)生了一起醫(yī)療官司，起因就是一位平胸婦女植入“硅膠”隆起的胸部因硅膠發(fā)生“融化”現(xiàn)象，而導致中毒和胸部塌陷。所以，他看好的是基因技術(shù)中的組織再生技術(shù)。目前他帶著楊明、小師妹還有一些其他碩士生組成“組織再生技術(shù)”攻關課題組，已經(jīng)能夠掌握培養(yǎng)動物細胞用激光刺激基因鏈中的特定點，引導細胞分裂，逐步形成該動物的特定組織。如果能夠正確分析出人類某些部位的細胞組織的基因鏈，分析出引導細胞的成長為器官組織的基因點，則將是生物科學的巨大進步，利用自身再生組織進行移植，對于醫(yī)學來說，更是前所未有的進步。李蔚想著，就微微一笑。

這一面部的微小動作，立即被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米婭察覺了，心里想，他在笑我嗎？討厭！

人有時就這么可憐，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以及無法溝通的思想，是經(jīng)常會鬧誤會的。尤其是女人，她們極信自己的第一感覺，堅信自己的判斷。所以，林蔚在無意識之中，就把米婭給得罪了。

米老一家，不可能等待林蔚的科研成果出來再給米婭整容。在米婭傷口初步穩(wěn)定后，米老約林謙一，又找了些整容界著名人物給女兒會診，研究整容方案。

在這個拼顏值的年代，無論男女，都會希望自己變得漂亮些，但真正依靠整容使自己變美又有多少真正成功的呢？作為醫(yī)生的米老、林謙一和前來會診的醫(yī)生是在給一個不得不整容的女孩進行整容。盡管整容存在很大的風險，也不得拼命一搏。最后，經(jīng)過集體討論，確定采取膨體隆鼻術(shù)，選用的膨體是在醫(yī)學上常用于醫(yī)學上的心臟瓣膜的替代品——膨體聚四氟乙烯作假體材料，這種材料質(zhì)地柔軟，術(shù)后鼻子的手感更自然，作為隆鼻的人造假軟骨，它和周邊組織的相容性高，無毒、不致癌、不致敏，甚至可以終身不需要更換。與隆鼻同時進行的還有必要的面頰肌肉組織的再造和祛疤的植皮術(shù)。這個方案根據(jù)階段手術(shù)的情況，要徹底完成大約得近乎半年。

林謙一作為外科圣手，但并非是整容醫(yī)師。他參與這些醫(yī)療方案的討論會，主要是他不能在米老的愛女受創(chuàng)治療中有所表示；二是應米老之托，為米婭請來全國著名的主刀醫(yī)師汪允德。盡管汪允德的出診費用很高，動輒百萬，醫(yī)療材料動輒百萬，但對于米老來說，什么也沒有女兒的病重要，錢又算什么呢？

盡管李蔚曾把自己課題的進展向米老和父親反復申明，自己課題一旦轉(zhuǎn)入人體試驗，就離治療米婭不遠了。所以希望米老和父親不要急于給米婭做傳統(tǒng)整容手術(shù)?？墒莾晌焕蠈＜也宦?，他們認為李蔚的研究距人體應用時日尚遠，總不能讓一個姑娘無法出門，無。限期地等下去吧。他們堅信隨著醫(yī)學技術(shù)的進步，米婭的創(chuàng)傷遲早能夠徹底治療的。

李蔚認為這種多次手術(shù)的方法是對病人的折磨，無論是從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是折磨。說基因細胞克隆的方法，遙遙無期，是一個大大的未知數(shù)，那誰又能夠絕對保證隆鼻、造型、植皮這一系列手術(shù)就一定能夠成功呢？人們光看見了成功的手術(shù)，其實不成功的手術(shù)才是多數(shù)。

李蔚去米婭家跟她說：“你要給我們一定的時間，用基因克隆細胞的方法，比用有機塑料隆鼻不知好多少倍。至少不存在與組織不容而脫落的危險，也不存在某種化學物質(zhì)的刺激而導致癌變的危險……，你要相信我……”

米婭沉思了一會兒，說：“等多久，等我成了老太婆；亦或立刻成為你們試驗的小白鼠？”

“請你相信我！”李蔚痛苦地說。

米老回家的時候，李蔚又再三跟米老強調(diào)，“我們已經(jīng)在動物身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只需要在靈長類動物身上試驗，取得某些數(shù)據(jù)后，就可以進行人體試驗了。您和米婭應當在給我們一些時間。老師，您原來不是最看好我們的課題研究么？”

米夫人也加入了其中，她總是看好李蔚的，誰讓李蔚是她女婿的第一人選呢？

“我聽李蔚說的有道理，隆鼻手術(shù)得接連做多次，里面又得植入化學材料……那不成了塑料鼻子拉？”

“媽，你怎么這樣說人家？”米婭哭了。

最終還是決定采用汪允德的治療方案，就在下周住院進行“隆鼻再造手術(shù)”。

第六節(jié)圈子

李蔚覺得他和米婭之間的關系，沒有任何進展。他真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夠獲得這個女孩的芳心。他本來想的很好，如果借著給米婭療傷的機會，能夠有機會親近芳澤，那將是多么美好的事兒??？如果是能夠治好米婭，那么他就有可能是人生最大的贏家，一方面獲得米婭的芳心，一方面又獲得醫(yī)學巨獎。他總是這樣想，有時想著，臉上不免露出淡淡的微笑。

小師妹喬杏芊最近一直在配合楊明給李蔚做研究助手。她要完成的瑣事可真不少。一是統(tǒng)計細胞分裂增殖的次數(shù)；二是根據(jù)細胞分裂增殖的次數(shù)，按照李蔚教給她的計算公式，調(diào)整刺激細胞激光的波長；三是對標本分裂過程中產(chǎn)生的各種生物酶進行量的統(tǒng)計……這些工作既枯燥又無趣，但還要求工作人員要有極大的耐心和細心，這些統(tǒng)計數(shù)字對下一步應如何調(diào)整計算公式，控制細胞克隆的方向，有著重大影響。這種以細胞培植為基礎的，采用激光刺激基因鏈靶點的克隆方法，遠比生物細胞引入生殖細胞的克隆技術(shù)不知復雜了多少。但小師妹，這幾天很難完全集中精力投入工作。因為自從米婭歸國以來，大師兄李蔚就離她遠了。媽媽給她寄來的“揚州醬菜”和各種餡料制成的“揚州餅”，她舍不得吃，全都拿到了李蔚的宿舍。而李蔚只吃了一點，滿腹心事地就放下了。但是卻便宜了二師兄楊明，真是個大肚漢，統(tǒng)統(tǒng)吃了個干凈。小師妹只要看到李蔚看米婭的那種失神的樣子，心里就有一股說不出的難過。

楊明對美容手術(shù)與李蔚一樣是不看好的，因為米婭的的創(chuàng)傷不是簡單的面大面小，而是由于創(chuàng)口處在面部微血管和神經(jīng)都最密集的地方。這個地方的損傷，別說做假體再植，就是有一定深度的創(chuàng)傷其微血管和神經(jīng)也是極難的恢復的。即使是整了容，也會出現(xiàn)肌肉僵硬，面孔呆板的情形，其實只要你認真看看整過容的女演員們演得角色，就會明白美容后遺癥是什么。那是初看美，再細看，那臉決無生氣死死板板的。不管劇情有什么變化，這種演員的表情總是沒變化的。

李蔚課題組的實驗，已經(jīng)在小白鼠、兔子和狗這些普通哺乳動物細胞再生克隆成功的基礎上，進入用靈長類恒河猴進行試驗的階段。恒河猴和人類基因的近似度為93%，是能夠進行大量頻繁實驗的靈長類動物。雖然黑猩猩和人的基因近似度為98%，但黑猩猩的生長周期太漫長，數(shù)量少，不可能提供那么多的試驗。

李蔚和楊明分別給幾只被皮繩綁住手腳和機器卡住脖子的猴子注射麻藥，然后準備一一割掉他們的鼻子。他們要做的是“靈長類動物——恒河猴鼻子細胞培養(yǎng)克隆技術(shù)”的實驗。

小師妹在一旁說道：“你們真夠狠的，殘忍不殘忍，要割人家鼻子！”

“那我們就向這些獻身于科學的猴子們致敬吧?！睏蠲髡f。

這段時間里，小偷被抓后，法院一審認為該犯觸犯刑律某某條，造成的后果又極為嚴重，故依法判小偷八年以上徒刑，且負擔米婭的醫(yī)療費若干、殘廢賠償金若干。可恨的是小偷是一個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窮漢，拿不出任何賠償。盡管小偷入獄，判決書送達米家，但所謂醫(yī)療費和賠償金是一分錢也沒人送來。根據(jù)法院裁定，中山公園管理處也派出工作人員到米家慰問。因事件發(fā)生在公園，所以也反映了公園在治安方面存在管理漏洞。因此米婭受傷，中山公園也負有連帶責任，因此部分醫(yī)療費和賠償金由公園負責。

不管法院的判決還是中山公園的賠償，都對米家沒起多大作用。米婭做為米氏夫婦的掌上明珠不是金錢就能夠抹平傷痕的。

米婭的發(fā)小閨蜜們，這些日子一直心情惴惴不安。無論怎么說，米婭是和她們一起出門出的事兒。尤其是柳月，總是說：“要是我不說去看魚展就好了，誰能想到出這種事兒?。俊?/p>

趙倩如說：“米婭的人生在沒出事前，那真是太圓滿了。出身好、品貌高，這是萬里挑一啊?！?/p>

柳萌萌說：“你是說月滿則虧？”

“要不然，怎么會趕得這么寸？”趙倩如嘆了一口氣說。

柳萌萌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其父在水力研究所任研究員，母親是一位中學教師，從小培養(yǎng)的規(guī)規(guī)矩矩；柳月，大家只知道她父親在政府工作，至于是什么局，還是什么廳的，一概不知。只是在高中時，大家一個宿舍，走的班里別的同學近乎了一點。趙倩如是郊區(qū)來的。剛來宿舍的時候，手里連個提箱也沒有，一個網(wǎng)兜里面是臉盆手巾飯盒等，一個小背包背在背上是行禮卷，一床薄被子，里面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因為人隨和，所以也就走進了她們這個小圈子。

所謂生活的圈子、人際關系的圈子，是人類社會永遠都會存在的東西。不管最初出于什么目的，大家走到了一起，但還是會因日久由生變熟，處出些感情來，盡管這些感情沒有少年時純真。

米婭從小生活在各種圈子里，這些圈子因為她的父親的地位、因為的她的聰明和美貌，她在圈子里始終有著眾星捧月般的地位。而這次，她的顏值遭到了最大的破壞，盡管她心里不愿意承認，在她創(chuàng)傷口初步愈合的時候，她終于在家里的廢品雜物間找到一把鏡子。

“女卡西莫多”，她想起《巴黎圣母院》中的鐘樓怪人。盡管鐘樓怪人有著金子搬到心靈，但人們還是遺棄了他。米婭不知道未來等待她的命運將會是什么？

米婭又住進醫(yī)院，為了做好隆鼻手術(shù)，她已經(jīng)三天沒吃東西了。醫(yī)生交代說，做這種手術(shù)，最好是處于低血糖的狀態(tài)下，因為細胞在缺乏營養(yǎng)的情況下，會自然地提高免疫力，促進創(chuàng)口愈合，**細菌感染。其實不管大夫醫(yī)生說什么，米婭是一概不懂。她只信一點，聽大夫護士的，就一定能夠治愈自己。為了治愈自己，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呢？

餓算得了什么？

第七節(jié)桂樹下的少女

米婭早上空腹10點開始做手術(shù)，手術(shù)一直持續(xù)了10個多小時。當她從麻藥中醒來的時候，仍然有些昏沉沉的，和點滴瓶掛著一起的還有進口的止痛泵，每隔半個小時，給她打進一點鎮(zhèn)痛劑。米婭躺在病床上，心緒自己也難以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有時她回憶起自己做大學讀書的時候，很多人都談過戀愛，可就是自己沒有，一是沒有讓她動心的小伙子；二是也沒有同學來追求她。她除了宿舍的小姐妹，就沒有多少人與她來往，大家早背后給她的評定是“高冷”。在巴黎求學，就有一個法國同學巴維爾，一個瘦高瘦高的法國小伙追過她，可是她不習慣法國人那個渾身的味道，更不想自己將來終老法國，于是從來就沒有正眼夾過他?，F(xiàn)在，最令自己高傲的美貌失卻了。當她的美貌存在的時候，她覺得她身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好像在春天里站在萬花盛開的樹林里。而現(xiàn)在她失卻了。她不敢相信奇跡，也不相信手術(shù)刀能夠真正挽回她丟失的最美好的一切。可是她不能不手術(shù)，因為她除非離開人世，否則她就得為了生存而整容，最低限度，能夠讓她走出醫(yī)院、走出家門。工藝美院的院長得知她受創(chuàng)后，表示同情，并告訴她，可以給她保留職務，等她痊愈前來授課。

李蔚和他的課題小組正在夜以繼日地攻關。猴子的鼻子被割掉，取出細胞克隆，然后再返回自體移植。猴子的鼻子上長出來了，但也不是沒有問題，有的長的很小，鼻子像被拳頭砸癟了一樣，而有的又長多了，尖尖的像“匹諾曹”撒謊后的鼻子。激光刺激的生長靶點，是有問題的，一是靶點選的是否合理？二是激光刺激的強度是否合適?？傊页鲎罴岩?guī)律，能夠合法在人體試驗還不知要走多長的路程。盡管這些研究還不能直接應用于人類臨床治療，但在生物學基因研究方面還是屬于先進的世界極的成果。

這一成果對于李蔚來說，雖然能夠從中獲得巨大的聲譽和科研獎勵，但離他設想的目標，治療米婭，恢復女神的美貌，進而獲取美人的芳心，這樣一個讓他一想起來就渾身激動，好像美好的畫面在眼前，在夢中反復地出現(xiàn)。但這個畫面至少現(xiàn)在是破裂了。楊明很高興，對于一個老老實實的人來說，參與科研，拿到自己應有的名譽和獎勵，為自己畢業(yè)的工作打好基礎，這比什么都重要。而小師妹喬杏芊卻是有些暗暗的高興，不是為了名譽和獎勵，而是她知道李蔚的心思破產(chǎn)了。她還是不聲不響的，跑李蔚的宿舍也就勤了點。李蔚的臭襪子、穿了幾遍懶得洗，她也覺不嫌棄，都是給洗得干干凈凈的。

楊明對李蔚說：“你瞧，小師妹對你有多好。從來沒給我洗過衣裳。人家那是連你都臭襪子都洗，可見小師妹多喜歡你！”

李蔚笑笑，不吭聲。楊明說，“什么是好??？就是現(xiàn)實的過日子，互相貼心、互相照顧。大師兄你太浪漫了?！?/p>

米婭終于出院了。隆鼻手術(shù)也算基本成功。僅是在耳后和下巴與脖子相接的地方，能夠看出隱隱的刀線。她出院的時候，大家來接她，誰也沒想到恢復得這樣好。但是大夫還是叮囑了她許多問題，諸如不能吃刺激性食物、創(chuàng)傷處不能受到較強的紫外線照射、如果出現(xiàn)什么婦科類疾病，要跟治療大夫講清病史，不能開含有激素類的藥品……這些都是她需要注意一生的東西。

米婭術(shù)后的情況，李蔚是觀察最細的。別人都是大大的恭維，說手術(shù)做得真好。李蔚卻什么也沒說，因為他看到米婭那張潔白如初的臉頰、那小巧的鼻翼，雖然和以前那么神似，但實際上，它們像靜物一樣趴在米婭的臉上。這張臉是一個不會有笑容、也不會有表情的臉。

米婭在春天開學的時候，終于到工藝美院任教去了。

開學的第一節(jié)課，米婭講的是雕塑的基礎。她站講臺上，望著臺下的學生，于是從嘴里吐出了一連串的清脆悅兒的聲音。她覺得兩腮發(fā)緊，她說話的時候，不可能像過去那樣，嘴張開露出潔白的貝齒，親切的笑容掛在臉上。氣運丹田，從里往外放音，不想竟和了古典唱戲的門道。嘴不見大動，可依然吐字清晰，具有一定的美音穿透力。她從古希臘的雕塑歷史講起，一直講到中西古典雕塑的對比，滿堂的學生靜悄悄的。大家在聽，也是在看，一位絕美的女孩站這講臺上。

時光過得趕快，不知為什么李蔚的研究始終離應用于人類還有需要解決的很多實際問題，最起碼必須能夠有效地準確地克隆器官，而不能說是克隆似然器官，也就是說，不能只做相似品。如果是克隆一塊皮膚、克隆一個指頭，這好像都好辦，雖然似然，只要具有功能就可以。但人類的五官，絕對是要求與以前的器官一模一樣才行。否則，就不會有人接受這種美容克隆移植手術(shù)。

李蔚、楊明和小師妹都快畢業(yè)了。

李蔚沒有得到米婭的垂青，他也就沒有再沒完沒了的追求下去。讓李蔚和米婭成就好事兒，只是米夫人的愿望而已。李蔚在其父的安排下，畢業(yè)前就在他父親的安排下，與美容高手汪允德的女兒相識了，并很快就陷入愛河，他們準備李蔚一畢業(yè)就立刻結(jié)婚。小師妹徹底失望了，她選擇畢業(yè)后，就回家鄉(xiāng)。她明白了，這里的圈子不會真正的接納她。如果回到揚州、回到生她養(yǎng)她的小縣城去做一名醫(yī)生，那她也許真正的得到不少人的青睞。楊明默默地選擇留下來，從住院醫(yī)開始，無論留下來未來有多大的困難，他都會熬下去，也許到了米老這個歲數(shù)，也會熬成名醫(yī)、名人。

小師妹臨回家的時候，看著站在月臺上給她送行的李蔚和楊明，心里突然回想起她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至少在李蔚的研究課題的過程中，由于自己走神或者說是心里不高興，而錯過了正確的統(tǒng)計數(shù)字，有些數(shù)字是自己估計著胡亂填寫的……

韓萌萌，柳月，趙倩如也要相繼成家了。韓萌萌還是一如既往，和米婭打打電話，有時一起上街買東西。柳月漸漸的消息就少了，聽說，家里給她在市府找了年輕的處長。趙倩如沒有找到一個家里有背景的城里人，最后找了一個同樣留在京城的體育畢業(yè)老鄉(xiāng)。“米婭太完美了，可是上天有眼，月滿則虧?！壁w倩如總是這樣想。

米婭一次上課的時候，搬出一座米爾開羅的雕像，她說：“雕塑和繪畫一樣，必須要用心去觀察。不僅是雕像各部位的比例，更重要的是，要仔細觀察雕塑透出來的表情，以及那表情說明了什么？”

當學生靜悄悄地，一個個拿起刮板刀和雕塑用的膠泥準備雕塑的時候，一個男孩對身邊的另一個男孩說：“總是練習塑石膏像。我這次就塑她?！?/p>

“誰？”

“老師?！?/p>

米婭站這窗臺前，眼睛望著窗外。在這位學生眼里，米婭是小小的側(cè)臉，她那婀娜的身姿在男孩的手中逐步地塑了出來。

下課了，米婭路過操場的時候，一個旋轉(zhuǎn)著飛速而來的足球，恰恰又砸在她的顏面上……

當大家知道米婭去世的消息時，大家都驚呆了。她是在整容醫(yī)院治療后，從樓里的窗戶下跳出來的。她趴在樓邊的草坪上，臉朝著地，身下是一灘血……

人們給她收拾遺物時，在女教師宿舍，她的單獨臥室的書桌上，擺著一座嫦娥在桂宮的石膏雕塑。那是在圓圓的月亮上，依稀能夠看清嵯峨的宮殿。一顆巨大的桂樹下，站著一位手扶桂樹的少女。秋夜的風舞弄著她的青絲，長長廣袖半遮住了少女的臉龐。只是那婀娜的身姿、冷艷的氣質(zhì)，訴盡了心中的無限孤獨……

完

寫于二零二一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