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口奪食
天突然熱起來,布谷鳥“邊黃邊割”的啼叫聲在耳畔回響,一年農(nóng)活最忙碌最辛苦的龍口奪食到了! 人們把麥收稱為“火麥連天,龍口奪食”并不為過。試想,火熱的天氣,不知啥時飄來烏云,一場雨下來,陣雨尚可,要是連陰三天,成熟的麥子減產(chǎn)不說,還要發(fā)霉、長芽,那么,這一年就要吃黏黏面,讓人鬧心。因此,不要說在外面工作的親人回來了,就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繡女也要下樓收麥子了。 晉南是產(chǎn)麥區(qū),在這片沃土上,每年農(nóng)歷五月麥收前,農(nóng)民就會把麥收用的鐮刀、麥叉、木锨、大掃帚、口袋、麻繩,一樣樣拿出來,把生銹的鐮刀磨得锃亮,對破損的農(nóng)具進行修補,不能再用了就到集市上購置新的。這時,農(nóng)民就像照看孩子一樣,幾乎天天都要到麥田看一看,掂一掂肥大的麥穗,五月的風吹熱了大地,“麥黃一晌”,轉眼間,綠翠翠的麥子披上黃澄澄的“黃金甲”了。用手搓麥粒,用牙咬硬邦邦的麥耔,麥子似乎在說:可以收我了吧?農(nóng)民會心地點點頭。 夏天,天亮得早,但農(nóng)民起得更早,天不亮,他們就拿著鐮刀,背著繩子,提著一壺水,嘴里吃著饃饃,有的吼著蒲劇,沒有鐘聲,沒有約定,卻不約而同地從村里魚貫而出。他們要趁清晨的涼爽勁,多干一會兒活。那場面比趕集的步伐要快得多,比看戲的熱乎勁更沖動。鄉(xiāng)村里到處是火熱的麥收場面,麥田里到處是忙忙碌碌的人群,道路上到處是來來往往拉運的架子車、牛車。男女老少來到地頭,拿著手里的鐮刀,用手試一試鋒利的刀刃,彎下腰,左手攬麥秸中部,右手將鋒利的鐮刀沿麥秸根部向后輕兜,伴著清脆的“唰”、“唰”聲,麥子齊刷刷地割下來,順勢放在身體左后方擰好的扎捆上。 小時候,每年我隨著母親在麥田里拾麥,12歲那年,我開始與大人一起割麥。我身材瘦小,胳膊軟弱,望著長長的麥壟,看不到盡頭的麥田,畏懼隨即而來。手拿著鐮刀別別扭扭,一鐮刀下去,麥茬不像割韭菜一樣貼著地皮,而是攔腰割掉,像一個個豎起的旗桿,速度似蝸牛一樣,不多一會兒手就疼了,腰就酸了,看著大人好像是在麥海里暢游,我已經(jīng)被甩得老遠了。父親割完了他的幾壟,又從麥田的那頭再割回來,我們在麥地的中間完成一次次“會師”。這時父親說:“這下你知道啥叫粒粒皆辛苦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