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蟹
清明過后,又是蟹肥膏滿的季節(jié)。到港北小海里弄浪踩蟹,是我童年生活中最難忘的時光。 那年正值立夏時節(jié),我們十多個孩子步行了半個小時,來到港北小海西海岸邊,眺望海面,銀光閃閃,煙波浩渺,天空碧藍(lán),白云悠悠。幾只小舟在波光粼粼中游動,站在船上的漁民正在撒漁網(wǎng)。 一群海鴨在浪花中追逐,時而潛入水中,時而浮出水面,自由地覓食。海風(fēng)吹皺了水面,將一層層浪花從遠(yuǎn)方推向海岸,它們不斷消失,又不斷地生成,十分好看。近處海水湛藍(lán),清澈得可以看見海底的魚蝦在游動。密密麻麻的海草在水中扭動著柔軟的身子,不停地?fù)u呀,搖呀,可愛極了。 踩蟹十分有趣。我們在水中伸手不觸到海底,只能用腳板在海草叢中亂踩,踩到青蟹,就潛入水中將蟹抓起來。青蟹就是"和樂蟹",因和樂市場賣得最多,味道鮮美而得名。和樂蟹這王八蛋,看似愚蠢,卻很機靈,會咬人,遇到危險時,便張開雙螯防衛(wèi)、威懾來侵者,懂得很多生存本領(lǐng)。當(dāng)有人攪動水時,它們馬上躲進密集的海草中,讓人不好找。我們怕驚跑草叢中的青蟹,便一步一步地尋踏著。當(dāng)我踩到一只拳頭大的青蟹時,它張開鐵鉗一樣的雙螯,拼命地咬住我的腳趾,使我疼痛難忍。我想松開腳板,又怕它跑掉,便忍著劇痛蹲下身子用手抓住它,那螯子猝然斷開,但仍然死死地咬住腳趾不放。我忍著劇痛慢慢地走上海岸,用刀子將蟹的雙螯撬開,才松了一口氣。 我撩了撩濕亂的頭發(fā),又下到海中踩蟹。這時,有人呱呱地喊:"蟹咬住了,誰來幫忙啰!"我看見是阿勇在求救,便游過去潛入水中將青蟹抓住,將雙螯拆掉,解救了阿勇。我看見他的腳板被蟹咬得鮮血直流,便將他扶上岸包扎傷口。同來踩蟹的伙伴常被蟹咬傷,大家互相幫助,不怕蟹咬,奮力將蟹螯掰開,將抓到一只只大小不同的青蟹放進竹簍里,露出得意的憨笑。 踩蟹要靠運氣,如果把青蟹的雙螯踩住,它就沒辦法咬你;如果只踩住一只螯子,另一只螯子就會拼命咬你;如果完全沒有踩住雙螯,那兩只螯子同時咬你,使你啼笑不得,疼痛萬分。然而,經(jīng)常被蟹咬也是一種好運氣,說明你踩到的青蟹多。 這一天,我抓到10多只和樂蟹,蹦蹦跳跳地回到家中,母親看到青蟹和幾條鯻魚,心里樂開了花。她對我說:"婆婆因營養(yǎng)不良病倒了,這蟹可給她老人家補補身子。"便放在鍋里煮熟,又用姜泥、蒜茸、醬油、醋制成佐料蘸吃,那種感覺至今依然十分鮮明。 我們經(jīng)常到港北小海踩蟹,有時抓到半簍青蟹,心里十分高興;有時只抓到幾只小蟹,就很失意。每次踩蟹既妙趣橫生,又遭蟹咬得呱呱叫。長大后喝了一點墨水,才品味到生活就是這樣子,充滿著酸甜苦辣。 港北小海猶如大海懷孕著的一個葫蘆娃,它由一條海溝與大海連接,咸淡水不斷混合、交替,生長著大量海草、江蘺、滸苔等生物,適宜螃蟹、魚、蝦棲息、隱蔽、繁衍、生長。太陽河、龍頭河、龍尾河等河流從不同的地方匯入小海,使小海腹部形成三條海溝,每條海溝長約千米,寬約百米,深約3米。當(dāng)暴雨傾注,洪水從山嶺飛瀉而下,將大量的微生物帶入小海,哺育出豐富的小魚蝦、貝藻、餌料等浮游微生物,給小海里的魚、蝦、蟹等生物提供大量的飼料,使魚、蝦、蟹十分肥美。 每年從清明至端午節(jié),從中秋到冬至期間,成群結(jié)隊的青蟹集結(jié)在海溝里覓食,發(fā)情交配,產(chǎn)卵繁衍。母蟹每次產(chǎn)下數(shù)百萬粒以上的卵子,這些卵在母蟹腹部孵化出幼蟹,經(jīng)過幾次退殼后長成大蟹,約有碗口大,它的身子呈橢圓形,外殼硬,背部黛色,腹部赤色,長有5對附屬肢,位于前方的一對較大的叫做螯,用于覓食,其余對稱的4對叫做腳,走路是橫行的。 我們踩蟹累了,便將幾只大蟹放在地上,拿起樹枝敲弄它們的雙螯,它們橫跑逃命,引起孩子們哈哈大笑。 散文隨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