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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隨筆

    純與不純的居

    散文隨筆2023-10-07112舉報/反饋

    七月,在全國很多城市都處于"烤"的日子里,青城卻是別樣的氣候,成了持續(xù)幾天的"26度"的最宜居城市。

    那是七月最后的一天下午,青城的天空陰云密布,有一場雨即將到來。我跟妻子正坐在青城的朗域售樓部,與銷售部陳經(jīng)理琢磨著購房合同,即使用一輩子的積蓄,還要余生背負"巨債",雖輕輕的幾頁紙,對我來說,如山一樣沉重。妻子說,你可想好了。付了首付,再裝修,女兒的嫁妝可就泡湯了。

    我點點頭,額頭上已是濕濕的。

    窗外下起瓢潑大雨,在一陣電閃雷鳴過后,我簽上字,摁上手印,好像"賣身契"一樣。我似被房子綁架了,身子陣陣發(fā)緊,有莫名的痛感。

    我搓著手,跟妻子說,簽字吧。這不也是一輩子念想嗎。妻子簽字時,手卻抖抖的。

    上樓交了保證金,在下樓時,我跟妻子說,我們離走出"蝸居"不遠了。妻子卻是滿臉是汗。她因為到了更年期,總是汗水淋淋的,眼睛也溢進了汗水,她連忙從包里拿出紙巾擦凈。我們走出了售樓部。

    購房合同簽了,心里也就落地了。

    今年青城的雨,不知是怎么了,說下吧,就雷雨交加,大雨滂沱;說停吧,瞬即晴好,陽光明媚。這場短暫的暴雨,驅走了夏日的炎熱,略略透著陣陣的涼意??粗鴱慕诸^巷尾里出來的人流,看著他們急促的腳步,臉上的疲憊,我不知道該慶幸自己,還是羨慕他們。我想,我還沒有老,我還有生活的斗志,還有去尋一處美景的欲望。

    我們靜靜地站在街上,任風輕輕地拂動,聽這個城市發(fā)出的陣陣喧囂。我跟妻子說,這就是應景呢。今年是蛇年,也是小龍嗎。龍戲水呀?!栋咨邆鳌罚乔嗌?、白蛇不都是在雨里舞動嗎。

    我來到這個城市已有二十多年。我三次搬家,一次比一次大一些。上世紀末,我搬遷到現(xiàn)在的保險小區(qū)里,房子是兩室一廳的。開始時,都住的是一個單位的,物業(yè)有公司統(tǒng)一管理,房后就是取暖所,小區(qū)里井然有序,夏天同事們坐在院子里喝啤酒,冬天的暖氣也很熱,那么和和氣氣、暖暖融融的氛圍。不幾年,院子里的房子出售了,同事漸漸少了,各奔東西了,物業(yè)也沒有人管了,連樓道都沒有人打掃了,房后的暖氣所也承包了,也不好好燒了。冬天室內的溫度都在十五度左右,看電視穿大衣,穿棉拖鞋,吹著熱氣扇,睡覺要用電褥子,不然被窩跟冰窖似的。

    家不暖,心不熱,日子就難過。

    就連西鄰的"大將作"那座32層的高樓也看我們好欺負,掠去了我們小區(qū)的很多陽光,大將作北側的小區(qū)因遮光而得到了補償,而我們小區(qū)卻偃旗息鼓,人們以沉默面對大將作的陰影,隱忍嘆息。

    讓我下決心買房子,是今年元旦,在人們喜慶佳節(jié)時,元旦晚會剛剛結束,我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我從后窗望去,取暖所的鍋爐房頂高大的黑黑的煙筒一節(jié)一節(jié)已經(jīng)骨碌碌在街道上滾動著,熱水流滿了街道,熱氣在燈光下慘白的,飄移著。

    不一會兒,暖氣片就冰涼冰涼的,屋子里也寒徹刺骨。

    第二天,附(jìn)的居民紛紛來到取暖所。向取暖所打探消息,取暖所那個禿頭所長,仰著脖子指著身后的鍋爐房說,需要維修幾天,那又怎么樣,鍋爐房壞了,燒不了暖,沒有辦法。人們就不愿意了,平時不好好燒,少燒一爐,你就賺了,要不你能買起"寶馬"來。人們就跟他吵,最后還動了手,招來了派出所,也引來了記者。

    元旦放了三天假,凍了三天。原想元旦期間,整理思緒,寫點東西。自搬到這個房子里,只有兩個臥室,一個我們夫妻倆住,一個女兒住,為了不影響她們休息,我的寫作間就在客廳。每每在晚上寫作時,總想有一天自己能有一個書房。想了很多年,有一個書房成了自己的夢。

    冰凍三尺,非一冬所感。換個房子吧。

    有這個想法以后,就每天到房產信息網(wǎng)去找,離單位(jìn)的,價格便宜的,環(huán)境好的。

    第一次,去了巨海城有個二樓,是個二手房,是老倆口在住,看著像是做學問的,滿屋子掛的是蜜蜂、蝴蝶、蜻蜓標本。房主大娘縷著頭上的白發(fā)說,我們還有房子,這就不住了,有家具,還有鋼琴,都不要了,那鋼琴還值幾萬呢。正在燒水的大叔,邊倒水,邊說,這個房子面積比合同面積大,物業(yè)也不貴,比價太合適了。我在屋子里轉了轉,面積太大了,有四五個房間,用不了,即使再便宜,也不好住,是浪費的。對于我這個琴瑟不通的人,那架價格不菲的鋼琴不是與一堆雜物一樣嗎。

    房屋中介的,領我們去了園藝小區(qū),是一個十七層的。房主是一個中年婦女,也是一個職業(yè)女性。剛進了屋子,房主就悄悄塞給我一個紙條,我不知所以然。在看了房子后,下樓了,我打開紙條,紙上寫的手機號碼。妻子說。她是想賣房,就是想直接跟我們談,是不想交中介費。我恍然大悟,看來房主是精于算計的人,這樣的人的房子,我還真不敢買了。

    還是自己找吧,去了博雅、金宇……跑遍了青城的大街小巷,南環(huán)北里,公寓小區(qū),最后選定了朗域小區(qū)六號樓的一樓,是三小室,我們去了幾次,看了幾次,也看對了,跟銷售部經(jīng)理磨,跟銷售部經(jīng)理纏,下了軟磨硬泡的功夫,最后給了我們一個可心的價,就這樣,簽字畫押,購房落定。最讓我興奮的是我"可以有"書房了。我偷偷地樂了。

    晚上,妻子和女兒兩人,坐在小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卡折,計算器聲噼噼啪啪,如數(shù)家珍一樣。我說,太夸張了吧,有那么多錢嗎,值得用計算器呀。

    妻子說,我總覺得攢的比這多,是不是丟了存單了,我說,不會吧。女兒說。你倆來這二十多年了,才攢下這點錢呀,我以為咱家多有錢呢,原來也是窮人呀??磥硪簿褪墙粋€首付,再貸個十幾年款。

    是呀,我現(xiàn)在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買一平米房子呀,買個一百平方米,不吃不喝也得十年呀。買就買了,網(wǎng)上不有人在造勢嗎,二三線城市房子還要漲價嗎。到那時,那點積蓄更不大大縮水了。即使房子漲價崩盤了,咱們那點錢不就成了輕飄飄的廢紙了,灰飛煙滅了。

    妻子說,把外面欠的要回來吧,湊一湊,少貸些呢。我們奔六十的人了,貸也貸不了多少。

    我知道,她姐姐和我妹妹都有幾萬的借款,可是她們也不寬裕,很緊張,要不早還了。親姐熱妹的,為難時總應該幫一把的。我是心里這樣想的,她們是不是這樣想的,我嘴上沒有說。

    屋里沉默很久,話顯得多余了。

    妻子用手指撓頭,女兒玩著微信。笑著說,你倆該享點福了,債務怕啥,不還有我嗎。

    我摸著女兒的頭說,總也不能讓我女兒,剛參加工作就背上包袱吧。不是,還有這個房子嗎,也能賣點錢。給女兒做理財,準備嫁妝吧。再說,這些將來還不都是女兒的。

    我拿起購房合同,在手上啪啪地響著,好似那是一張賭牌。大聲地喊著。為了我女兒,為了我的書房,為了我們兩個老東西晚年舒適,當一次老"房奴"吧。

    對于我們而言,也并非所有釋放壓力的方式都可以吶喊。

    說完,三個人都笑了。我的眼睛濕潤潤的,不是心疼錢,是為自己暮年的一個抉擇,我為自己的抉擇感動著,即使再沉重,再沉重,走出了蝸居之夢,有夢總比無夢好埃

    買了就買了,俗話說,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嗎。人生不總是在還債嗎,物質的,精神的,有形的,無形的,那是不是生活更有了意義呢。純與不純的居,流淌著生命的氣息,別把人生過得沒有了奔頭,不僅僅為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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