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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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擠人的車廂內(nèi)，彌漫著一股說不出感覺的異味，看著旁邊那位脫了鞋正在摳腳的中年男人，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加快速度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車廂里左放一個行李箱右蹲一個乘客的，把通道都堵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只能說一句“不好意思，讓我過一下。”邁出一步腳?？粗鴦e人皺起的眉頭，心里也有一絲不好意思與無奈，但更多的是對老爸的埋怨，讓他早點(diǎn)訂火車票總是事忙忘了，搞得現(xiàn)在只訂到了個硬座。幸虧還有一朋友和我坐一個車廂，換了個座也就有了個伴。 “英子啊，快過來，你爸給你打電話了。”遠(yuǎn)在三四米處坐在座位上的朋友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趕緊過去。我只好扭動著身子向座位擠去，真恨不得自己瘦成電線桿那般。 好不容易接起了電話，還沒等我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爸爸的聲音“喂，閨女啊，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沒有，剛剛?cè)チ颂藥?。我和我朋友一起呢，能出什么事啊，我都這么大了，您就放心吧！” “我跟你說你在火車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別睡得太死，火車上賊多一定要看好自己東西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現(xiàn)在擔(dān)心我的安全了，早讓你給我訂硬臥票，你總是忙、拖著，要是聽我的不就不用這么煩了么，12個小時的硬座都累死了?！?br/> “好好好，是爸爸的不是，對了，你那朋友男的女的啊……” “我就不能有點(diǎn)私人空間啊，男的又怎么可，你說，我才走了6個小時你就打了7個電話了，你煩不煩啊?！蔽也荒蜔┑恼f到。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片刻便掛掉了?？粗粧斓舻碾娫?，似乎意識到自己把話說的有點(diǎn)太過分了，但是爸爸這種密不透風(fēng)的關(guān)愛讓我時時處于喘不過氣來的壓抑之中，讓我總是想要去頂撞去反抗。 剩下的路程里，我的電話再也沒有響過一次，雖然一路也和朋友互聊著各自的大學(xué)生活，不覺得無聊，但爸爸那無聲的掛電話一直梗在心中，像沉甸甸的石頭般壓在自己心房上，煩躁著。 耳邊傳來列車員的呼喊聲，知道自己的終點(diǎn)站快要到了，但自己的心卻不知飄在了哪里。此刻，被我握在手里的手機(jī)震動了起來，翻開一看，是爸爸的電話。一接，“喂，爸”在這嘈雜的車廂內(nèi)，我聽到了爸爸似有若無的一聲“嗯”后，電話便又再次掛了。 車廂內(nèi)的人群都在騷動著，忙碌著，我迷迷糊糊中隨著人群走出了火車站，跟好友告了別。再清醒時，已到了宿舍，打開行李箱，看著箱內(nèi)底部塞的三百塊錢，心里一陣難受，宿舍寂靜無聲的氛圍，一下子讓我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愧疚，哭了出來…… 我的媽媽是個聾啞人，自記事以來，我的事情便是在爸爸的嘮叨中料理的，別人家的爸爸是嚴(yán)肅寡言的，有種神秘感，而我的爸爸則是能絮叨到我想逃離他，但是細(xì)細(xì)想來卻也不失爸爸的那份嚴(yán)肅，只是那個盡責(zé)的方式帶了點(diǎn)嘮叨。 寒假在家里的時候，我爸每天早上6點(diǎn)就叫我起床，不允許我睡懶覺，一旦他叫我我沒起，他就會說“誰家孩子和你一樣啊，整天就知道睡?？炱饋韼湍銒屓ジ苫?！”一直在我耳邊說，直到我起床為止。返校的那天早上，我爸還是6點(diǎn)叫的我，開口就是“起床，快收拾收拾東西，別落下什么東西，我跟你說，你落下什么東西我可不給你遞，快起來！”我肯定是不愿意起床的“你看別人家的孩子，每天早上睡到9點(diǎn)多都可以，為什么你每次都6點(diǎn)就叫我，我就不能睡會懶覺么！”我爸兇著臉對我說“你都這么大了睡什么懶覺，我跟你這么大的時候早上四五點(diǎn)鐘就要起床干活了，你怎么這么懶啊。年輕人就應(yīng)該早起，你說你起來鍛煉鍛煉多好啊，快起來！”“好好好，我馬上起?！泵刻於际窃诎职值膰Z叨中開始新的一天。 我的爸爸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每天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雖然沒什么文化，但總是按照他固有的思維去呵護(hù)我，從不肯讓我比別人差點(diǎn)什么。他那種質(zhì)樸、略顯笨拙的關(guān)愛方式，讓我在這個世界感受著同樣重于泰山的父愛…… 回想起，寒假回家爸爸在家旁邊的公路邊等我，從公路到家門口的那段路不好走，爸爸便把行李箱扛在肩上。因?yàn)樾欣钕浔容^大，父親把它扛在肩上，雙手扶著行李箱，歪著頭去看腳下的路。而跟在爸爸背后的我，看著那個瘦瘦的身軀卻要扛那么大的一個行李箱，心里一陣難受，真的感覺這個自己從小到大認(rèn)為是世界上最強(qiáng)大的男人真的老了。這么多年，爸爸的背彎了，頭發(fā)也白了，臉上的皺紋里寫滿了滄桑。那個我認(rèn)為無所不能的男人，那個我覺得可以撐起我整片天空的男人，已經(jīng)被歲月吞噬成老頭了。 爸爸扛著行李箱邊走邊和我說“今天為什么現(xiàn)在才回來？你媽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一路上累壞了吧，你們那邊冷不冷啊，你有沒有凍到啊……” 忍了忍自己的哽咽聲，撥通了爸爸的手機(jī)號，“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