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桐花開
前幾日與朋友討論過桐花的事,現(xiàn)在,我又想起桐花來了。 這要追憶兒時的一段往事。那時我家在庭院東南角的墻根下栽了一棵桐樹,開的是紫色的花,因而也有叫紫桐樹的,而在我們老家大都通稱為:梧桐樹。我那時在小伙伴們中也習(xí)慣叫它梧桐樹,可是有一天,我正在樹下欣賞美麗的桐花的時候,鄰居家大我一歲的伙伴湊到跟前說:“你家這棵樹不是梧桐,是棵泡桐,梧桐長得結(jié)實,泡桐長的不太結(jié)實,泡桐不如梧桐?!蔽夷菚r還分不清梧桐和泡桐樹,聽了小伙伴一說,心里咯噔一下,我仰望著粗壯美麗的桐樹,想不明白它怎么會是棵泡桐樹,更想不明白它為什么會比梧桐樹差,因為在我心里,紫色的桐花太漂亮了,我已經(jīng)喜歡上它了,即使后來別人也說過梧桐與泡桐類似的話,我仍覺得我家那棵桐樹最可愛,滿樹的紫桐花最艷麗。 每當(dāng)暮春的時候,謝了桃紅梨白,鋪天蓋地而來的是滿眼的紫桐花,這是趕赴暮春的最后盛宴,向春天到別的,紫桐花白色中泛著紫意,吐露著誘人的芳香,滿樹的小喇叭像是吹奏著樂曲,宣告著春天的結(jié)束,向夏天走來。 我是看著我家那棵紫桐樹長大的,起初,它是一棵很細(xì)很小的幼苗,怕它長大了遮擋著庭院,就把它種植在東墻根下,樹很小,我那時也小,我長它也長,它不幾年工夫就長成了參天大樹,紫桐花開得滿樹滿枝,紫紅的一片,在藍(lán)天白云的映襯下,一如一個偌大的花籃綻放簇?fù)碓诟叽笸Π蔚耐渖?,煞是好看,給庭院帶來了勃勃生機和無窮魅力。那棵紫桐樹一半身子在墻內(nèi),一半身子抻到了墻外,紫銅花開的時候,真有點像“墻內(nèi)開花墻外紅”的感覺,給鄰居和路人也帶來了美好的享受。我家門前是南北東西貫通的交叉路口,又是大集體年代第二生產(chǎn)隊下田前派活的聚集點,南來北往的人流特別多,下田干活的、學(xué)生上學(xué)的、鋸鍋的、賣布的、修鞋的……都會一睹滿樹紫桐花的風(fēng)采,聞著紫桐花淡淡的清香。 有了對桐樹和紫桐花的喜愛,兒時的我,有時站在桐樹下欣賞著美麗的紫桐花開,一朵朵、一串串的紫桐花在競相綻放,一花賽過一花,我會靜靜地看著它一朵一朵地開,一串一串地開,幾天下來,就會掛滿枝頭。忽一陣春風(fēng)吹過,院內(nèi)院外就會彌漫著紫桐花的氣息,好聞極了;有時我會悠閑地爬到樹上,簇?fù)碓谧贤┗▍仓?,聞著桐花的清香,感到無比的愜意,興致來了的時候,我還會順手摘下一朵、二朵正在盛開的紫桐花,放到手上輕拈把玩著,便增添了無窮的樂趣,只可惜那時沒有相機、手機之類的,把那一個個美麗的瞬間留給了遺憾,丟進了風(fēng)里。紫桐花誘惑著我爬樹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我對紫桐花越來越喜歡了,每每紫桐花謝的時候,我看著滿地紫白的桐花,都會生發(fā)出悵然若失的感覺,直到今天,我仍忘不了院東南角那滿樹紫桐花的花開花謝。 說起紫桐花,我還記起一件有趣的事來。有一天,不知是父親還是母親買回了一些梧桐花魚,到了做飯的時候,祖母正在清理、拾掇著梧桐花魚,我感到好奇,便湊上前去問道:“奶奶,這叫什么?”祖母說:“梧桐花魚。”聽了祖母的話,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就一溜小跑著到了東墻根的桐樹下,仔細(xì)地端詳著滿樹的紫桐花。我那時感到好奇的是,梧桐花魚跟我家的紫桐花怎么長得這么像?無論顏色、大小,還是形狀,都是那么的相像。我那時既驚嘆于梧桐花魚與紫桐花的相像,我更驚嘆起名字人的豐富想象力,這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現(xiàn)在看到梧桐花魚的時候,我也會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那滿樹的紫桐花。是梧桐花魚啟發(fā)了我,還是那紫桐花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在我和弟弟都將要結(jié)婚的時候,需買家具、做家具,父親狠下心來把那棵高大粗壯的桐樹伐掉了,請來了木匠,用這棵桐樹做了兩個大大的木箱,給我和弟弟每人一個??粗恋哪鞠洌覅s始終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是折損了花滿枝頭的紫桐樹才換來的,昔日那美麗的紫色的滿樹的紫桐花不見了,沒有了桐樹和紫桐花的墻東南角顯得空蕩蕩的了,我的心里更空蕩蕩的。不,我的心里還始終珍藏著那記憶中的滿樹的紫桐花。 生活在鋼筋、水泥組合的方塊里,很少見到桐樹了。記得是去年暮春時節(jié),我徜徉在市區(qū)小巷里,猛抬頭見遠(yuǎn)處的一個居民小院里并排著有兩棵大樹,高大的樹冠,虬枝直指藍(lán)天,枝頭上掛滿了紫桐花,好看極了!我不由得停下腳步,因離得還是遠(yuǎn)了些,我仔細(xì)辨認(rèn)著。噢,認(rèn)出來了,是紫桐花??嘤诒灰黄椒空趽踔抑挥羞h(yuǎn)看,在那里觀看了良久。路人都不知我在看什么,其實我只是在看那兩棵紫桐樹的花,并由這些紫桐花觸發(fā)了我的想象,與我家的那滿樹的紫桐花也是那么的相像,于是我就想起了我家那滿樹的紫桐花。我想,這是不是我家那棵紫桐樹給我發(fā)來的信息,讓我看一看這些紫桐花,就會想起它們? 處于對紫桐花的喜愛,也為了寫這篇小文,更為了弄明白梧桐與紫桐的不同,我便查了《辭海》,對梧桐是這樣解釋的:“夏季開花,雌雄同株,花小,淡黃綠色,圓錐花序……”對紫桐的解釋是:“花淡紫色……亦為中國黃河下游及以南各地一般栽培的品種?!睆摹掇o?!返慕忉尡阋荒苛巳?,花淡紫色的就是紫桐花,我就愛那漂亮的紫桐花,哪管它樹木結(jié)實不結(jié)實。 春已盡,夏已至。紫桐花透過季節(jié)的縫隙,向人們傳遞著最后的深情和美意,今晚,我和妻到植物園里散步,見生長著紫桐樹的地上,落了一片紫桐花,不免都淪落成泥,我感到十分惋惜,紫桐花開花謝,給我?guī)淼母惺苁遣灰粯拥摹?/p> 喬顯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