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夏天
因為父母的工作調(diào)動,兒時的我便成了地道的北方人。我的家鄉(xiāng)是科爾沁草原上一家大型國有農(nóng)牧場,背靠群嶺起伏的大興安嶺余脈,前面是一望無垠、坦蕩如砥的草原。 兒時的記憶里,刻錄最多的還是農(nóng)牧場夏日里的故事。我家住在場部最東邊一排房子里,站在院子里就可以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這是一條多年沒有干涸過的小河,河南面東西方向架有一座木橋,場子里的職工們便稱之為“東大橋”。兒時的記憶里,東大橋就是小河的代名詞,就是繁衍快樂的地方。炎熱的中午,就會約上幾個小伙伴跑到水里消暑。河水不是很深,身子蹲在水里,頭露在外面。茂盛的蒲草既能躲避太陽的暴曬,又能掩飾裸露的下身,我和小伙伴們會毫無顧忌地玩起狗刨、打起水仗。 夏季的夜晚是快樂悸動的時光,青蛙整夜不知疲倦地叫個不停,那時也不十分理解“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詩意,只是喜歡跟小伙伴們趁著夜色潛入水中,驚起了躲避在蒲草中的青蛙,用柳條將其抽打,盡管青蛙是跳水冠軍,也難逃伙伴們的如雨亂鞭。抓住青蛙后,膽大的小伙伴就會撕掉青蛙滑膩的外皮,用柳樹條將**的青蛙穿好,然后在點(diǎn)燃的柴草上燒烤,那香噴噴的味道,讓我口水直流。那時盡管自己不能親自捕獲到青蛙,但是小伙伴們看在我撿柴草、拿火柴的表現(xiàn)上,還是會分給我一兩只冒著香氣的青蛙的。 每天放學(xué)后,就約上幾個小伙伴,背上用野生榆樹條子編成的小筐,拎上刨藥材用的木把子鐵鎬頭,徒步到離村莊西邊不遠(yuǎn)的小山坡上刨藥材。那時的藥材主要有防風(fēng)、黃芪、柴胡。防風(fēng)價格比較高,曬干后,一等的每斤可賣到六角錢。小伙伴中一年里最多的可賣到幾百元錢。我雖然體弱收獲不多,但是父母從不要我的勞動成果,我的收獲都拿出來與弟弟、妹妹一起分享,跑到供銷社買上幾十塊水果糖、幾斤餅干打打牙祭,有時還為家里買上幾包火柴、幾斤食鹽??吹降艿芎兔妹媚樕暇`開的幸福,聽到母親的表揚(yáng),心里甭提有多自豪了。 夏天是一個充滿冒險的時光。場子里的職工糧食加工廠的房檐下,是麻雀繁衍后代的大本營,淘氣的麻雀不停地在屋檐下刨開泥巴,銜來羽毛、柴草鋪墊好后產(chǎn)卵孵化。小麻雀出殼后每天不停地“嘰嘰嘰”地叫著,小伙伴們就會疊起羅漢把小鳥從窩里掏出來,每次掏鳥,我都是站在小伙伴的肩膀上。一次掏鳥時,我看見鳥窩里有一條蛇咬住了一只幼鳥,我立刻告訴下面的小伙伴鳥窩里有蛇,小伙伴為了確認(rèn)消息的可靠性,問我什么顏色的蛇?我仔細(xì)看了一下,是家鄉(xiāng)常見的“野雞脖子”蛇,就告訴下面的小伙伴是“野雞脖子”。小伙伴聽到后立刻逃開了,懸在半空的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腫腫的疼疼的,回家不敢如實告訴母親,賊一樣地回避著父親的眼神。 夏日的夜晚,是美妙無比的時光。小學(xué)快畢業(yè)的時候,每天晚飯后,我就會跑到場部門前的籃球場上,坐在場地上聽收音機(jī)。場里的一個老光棍,綽號“王好事”,是一個國民黨俘虜兵,他有一臺上四節(jié)一號電池的“春雷”牌子的收音機(jī),把天線拉開,調(diào)好波段,幾十號大人小孩就開始屏住呼吸豎著耳朵,聽長篇小說《漁島怒潮》。頭一晚上聽到的故事情節(jié),第二天上學(xué)我就添枝加葉地炫耀給小伙伴們。 夏日的夜晚,充滿了無盡的幻想。兒時的夏夜里,伙伴們會坐在潮濕的土地上,仰望著浩瀚的星空。指著一輪圓月,講述著月宮里嫦娥與王母娘娘的故事。每逢農(nóng)歷七月初七晚上,我會偷偷地爬到菜畦里的豆角架、黃瓜架下偷聽牛郎織女的悄悄情話呢。牛郎織女的情話雖然沒有聽到半句,而那黃瓜的清香至今沒忘,那黃瓜的“幼崽”味道,十分發(fā)澀的味道,至今沒有忘記。 就這么好奇,就這么幻想,童年在迷迷糊糊中走進(jìn)了遙遠(yuǎn)的記憶中。長大后,離開了草原,離開了牧場,住進(jìn)了喧囂雜燥的城市,每到月朗星稀的夏夜,我就會想起兒時寧靜的草原、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還有牧場上空那一輪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