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
寂寥的月色冷冷清清的拍在我的臉上,著實有些生疼。為了迎著這景,我也不懼折騰,干脆拖著椅子就坐在吵鬧中那唯獨安靜的角落。其實與其說是不懼,倒不如說無可奈何。 母親總愛在我和她發(fā)完脾氣紅臉的時候拉著我的手,帶著淚眼,哽咽的說“傻瓜,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媽媽更愛你!”。也確實如此,不然我也不至于用煎熬來形容此處的佳景。 有多少人羨慕我們青山繞綠水,獨擁大好美景,可那些嘴上說著羨慕的人都會踏上火車消失在這座城市最邊上的那條鐵路上,或是看見他們的交通工具在我們的陽臺的對面的樓頂的上空拉出一條不知為何起,不知為何然的線條。說實話,看起來有些像面條!他們說完羨慕后,在進站的地方蹭掉了粘在他們腳上的泥土,他們上車了,帶著一個手機和自拍桿還有一箱子的衣服。那些旅游的人都這樣,他們的城市不允許我們這樣的泥土。他們說著喜歡這里,可是我們這里都是這樣的泥土。他們來過一次,大多是不會再來第二次了。只有我們這些背朝著藍天,臉朝著大地的人,在這里等著春夏秋冬從陽臺上的幾個花盆里路過——春天來了,該播種了;夏天來了,我天天的來催花開;秋天來了,我也想給它們穿秋衣秋褲;冬天的日子,它們的靈魂再次與火熱的大地融為了一體。 在生冷歲月里,我們在這個小城的四季里掙扎了四年。有人發(fā)出痛苦的呼喊聲,有人想要像那些外面的人一樣蹭掉泥土離開,有人坐在被窩里完全不顧四季的更替。他說害怕冬季的冰雪,會刺傷脆弱的心臟,可他不知道自己因此還失去了春天的旭陽;他說害怕夏天的酷暑,會灼傷如水的嫩膚,可他不知道自己因此還失去了秋天的碩果;他說害怕秋天的寒風,會吹走沉淀的往事,我說你的往事早已在潮濕的被子里腐爛了,如今只剩下夏季的暖陽夠你再種一次往事的種子。我坐在陽臺上得凳子上,對面樓的房屋里的燈有些亮著,有些黑著臉,有些黑著而后亮了,有些亮著而后黑了。這樣的變化讓我有一絲惶恐,我想要他們像我一樣,坐在陽臺上,喝茶、看書、養(yǎng)花、還有窺探這些令人不安的現實。 櫻花與春天揮別時,向日葵鉆出了泥土,向日葵與太陽謝別時,菊花攀上了花盆,菊花與我訣別時,冬風一吹,送來了滿城的銀杏。我就坐在這張椅子上,看遍這姹紫嫣紅,春去秋來,我們就坐在這座城市,與公交車告別,因為是它最終送我們離開;與泥土親吻,因為它的愛,你步入現代化的都市便再無它蹤影。我們的背朝著灰蒙蒙的天空,我撐著傘以為要下雨了,別人卻掏出了口罩;我們的臉朝著閃著刺眼光芒的手機,我戴上眼鏡以為自己近視了,別人卻調亮了光屏;我們種花只能去花店買,這座城市里只有那個三分之一盆子的泥土屬于我們。我想我還是要穿上棉襖回去親吻我的泥土,回去摘掉我的眼鏡,回去打著我的傘走進公交車站,請求公交車師傅把我綁回去,讓我的靈魂在溫暖的泥土里掙扎,我喜歡在泥土里游泳的感覺。 但是冬天到了,我們看著滿城的銀杏。風吹著它們走向我們該去的地方,公交車師傅催促我們趕緊上路,我使勁才抓住一片漂浮在空中不知何去的葉子。我想我要帶它離開,從此相依為命,我依它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