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一葉扁舟,隨愁東流
浪花有意千層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無數個日日夜夜只盼與你相見,于月上柳梢頭,葡萄美酒夜光杯,站在深深幾許的庭院,向著江南的方向望月盈虧。 你說,“四十年來家國,五千里地山河,千里瓊枝作煙蘿”。悶聲喝了一大口,哈哈大笑。 我舉起酒杯,對影成三人。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梧桐葉落了厚厚的一層,池塘里的芙蓉花已經頹敗至極,燈火闌珊處,你驀然回首,如鏡花水月的幻影,曇花一現(xiàn)的美景,純潔之美的精靈。 我就站在你身邊,穿越千年來看你,你的落魄,你的孤獨,甚至連你的軟弱都成為了我的信仰。你是不死的神話,你的愁,你的寂寞,在我這里都皆成為好。 我像一只義無反顧的飛蛾,甘愿做你的俘虜。 我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你身邊,透明人一樣。 你的眉頭緊鎖,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精致的臉上充滿了歲月的滄桑,你在想,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你在念,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于是你恨,你悔,你更痛。 我默默地為你把酒斟滿,你頭也不抬,一飲而盡。 曾有人曰:“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你這么痛,這么屈辱,這么大好的才華被荒廢,憂亦是理所當然。 秋風起,地上的落葉像三月到處飄飛的柳絮,飛上去又落下來。落在冷寂的池塘里,落在剛剛盛開的金菊旁,像面具,也像鬼魅。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我起身,倚在欄桿上,你額頭深深埋進臂彎。 歲月的琉璃脆了一地,滿是觸目驚心的涼。 你問我來自何處,我搖起折扇,從千年之后,讀你的詞,魂牽夢縈,前來尋你。 你并不驚詫,依然寵辱不驚,笙歌不羨。 我站在一旁緘默,你把酒裝進肚里,黯然神傷,精致的臉頰,棱角分明,青澀的胡須,憂郁的眼睛像極了無數次我在夢中勾勒的你,那樣落魄又高貴的令人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秋風不再刮,梧桐葉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周圍一片冷寂,像死一般的靜。 你那枯葉般的眼睛像泛起了波瀾的湖,你說,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搖頭,你的故事已流傳千古,我既是未來人,便是全都知曉。 你一個勁地搖頭苦笑,仿佛要把這塵封的歷史顛覆。 你說,那時的唐朝,其實早已成了空殼,外表華美無比,可里面卻早已被腐蝕的連渣都不剩,其實你的大哥并沒有死,而是偷天換日去了東瀛,你也不是最受寵的皇子,是大司命危言聳聽你的父王,說只有你,能救這千秋萬世。 如何能救,不過一替死鬼罷了。 你別無選擇,你成了傀儡,但驕傲如你,又怎肯會輕易屈服,既然做不成明君,那就成為最會寫詞的君王,你動用了所有的風華雪月,鑄就了砌下落梅,天上人間。 你流下一顆淚,比鉆石閃耀,比波濤洶涌。 七月七日,你用一杯鴆酒,結束了可悲可嘆,可哀可感的凄惶一聲,你的背影在風雨中飄搖,我站在時光的路口,臉色蒼白,面含微笑,這是你啊,是傳奇,也是流言,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醒了 ,被閃醒,被澆醒,醒來時恍若隔世。 終于明白,你的痛,你的愁,你的淚,就像這綿綿的春水,載著濃濃的悲憫,緩緩向東。千年之前,你在西樓遙岑江南,念橋邊紅藥,千年之后,我為你踏遍山水,波心蕩,冷月無聲。
文/我是你的雅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