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汗浴
沐浴也稱洗澡吧,五花八門的,種類繁多,有熱水洗啊蒸的熱水浴,有用冷水淋啊凍的冷水浴,有找陽光曬啊炕的陽光浴,還有把草藥進行配伍的藥水浴,以及牛奶浴等等,只要是想得到的、對人身體有益的沐浴,都能生得出來。 我這里要說的,也是一種沐浴,叫汗浴。家鄉(xiāng)人在勞動之中自然生成的。且,繁衍了一代又一代。 小時,我們放暑假的時候,也正是父輩爺們大忙的日子。搶割早稻,搶插二季稻,為不誤農(nóng)事、農(nóng)時,忙五更,睡半夜,沒個閑生。年輕的后生,更是上夾的力牛,下不了架。連洗澡的功夫都沒有。 可,他們自有解決的辦法。 清早,天剛剛粉明,在生產(chǎn)隊長的吆喝下,年輕的后生們,肩墊布墊,搭上汗巾,打著赤膊,扛上沖擔,到大隊部集合。 有婦女們,早把攤冷的綠豆粥,一桶提出來,大家呼呼啦啦,喝上兩碗。摘下沖擔上備好的水壺,灌上攤冷的車前草煎的水,出門。 后生們是做頂苦的事,挑草頭。如是,小輩的我們,很榮幸地欣賞到長輩們很有特色的汗浴。 那是早飯之后,我們拾稻穗的紅領巾隊伍,隨后來到挑草頭的后生們陣地,打掃戰(zhàn)場。 迎面,挑草頭的后生們帶著風,悠過來,近兩百斤的稻谷草頭擔子,在肩上沉沉地壓著,稻穗掛在草頭下,擺動著,嘩嘩啦啦,扇出一陣陣風。 但,稻穗扇出的風還敵不住熱浪。汗水如注,從頭冒出來,披頭往下淋,冒了又出,出了又冒,體內(nèi)的水用完了,摘下掛在沖擔上的水壺,一邊悠著走,一邊把水往體內(nèi)灌,洗澡一樣,從頭到腳,濕漉漉的,還夾雜著體內(nèi)的油星子。 他們是快樂的,在汗浴之中,打著哈哈,哼著調(diào)子,一往無前。 于是,金黃色稻谷草頭之間,就聳出了一個油亮亮身軀,一個汗浴的人。 如此反復,反復如此。 一天下地,汗浴一天的后生們,擱下?lián)?,放下沖擔,來到清澈見底的池塘。一個個,赤身**,或撲,或扎,或躍,進入水中,漂洗汗浴之中體內(nèi)帶出的污漬,漂洗一天的勞累、倦意。 從池塘鉆出來,后生們又恢復了精神煥發(fā)的模樣。 如今,幾十年過去,每每想起兒時看到的汗浴情景,就有一種沖動,就免不了試一試。帶上幾瓶礦泉水,走到太陽下,蒸一蒸,曬一曬,出出汗,但總也找不到暢快淋漓的感覺,總是覺得體內(nèi)有一種東西釋放不出來…… 于是,我自愧不如。于是,我更加懷念自然的、無拘無束的汗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