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那棵老槐樹
驚蟄剛過,天氣有了春天初暖的模樣,恰是“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春燕啄春泥”的好愿景。這時節(jié),知趣兒的風(fēng)卷走了冬的嚴寒,捧來一樹樹綠吐蕊的輕柔。趁著這樣的好景致,我便帶著孩子經(jīng)常來母親家隔三差五小住幾天。一方面,是為了接接春暖花開的地氣兒,讓孩子也能近距離聆聽大自然的梵音。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陪陪年齡越來越大的父母親,希望他們的生活不會被孤獨冷漠 充斥,日子里能享受到更多親情的歡快。晚飯過后,與母親一番暢談,便各自回屋安睡。入夜已深,月明如水的夜晚似薄翼般清透,給整個小院披上了一層氤氳翩躚迷人醉的輕紗。抬眼望望窗外,萬籟俱寂的黑夜里,此時世界應(yīng)該都是安靜的吧!夜色撩人,思緒不禁紛飛,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老屋的……… 記憶里,小時候的日子總是無比歡快,陽光暖暖的照耀著我童年的每一寸肌膚。記得一到夏天晚飯的時候,我們?nèi)冶惆研∽雷?、小凳子都搬到院子里的老槐樹底下來。這個時候不用母親催促,我最勤快。老槐樹這是一棵和我風(fēng)雨同行,心靈相攜,見證我成長的“長輩”。也可以說,是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好玩伴”。它長著一雙能聆聽我心事兒的“耳朵”,它擁有一雙能逗我開心的“金手指”,母親說它渾身上下都是“數(shù)不盡的寶”。它的樹齡,據(jù)奶奶說,和爺爺一般大的模樣。夏天大暑天氣太熱,那時候防暑的設(shè)備更是簡單的很,村子里沒有空調(diào),只有屋頂上吊著的三個翅膀的,撲棱棱的大吊扇。但是吊扇父親也不會讓我們敞開可勁兒用的。為了省電,來院子里借自然風(fēng)便成了最佳的選擇。每當這個時候也是我最愉快的一段小時光。飯后,我便在老槐樹下鋪開一張?zhí)鹤?,躺在毯子上,望著深不可測的天空,數(shù)數(shù)各種奇形怪狀的星星。然后接下來母親會若有所思地搖著蒲扇,像個私塾先生一本正經(jīng)地給我講起“狼外婆”的故事。那時候母親在我眼里真是一個知識淵博的故事家,有講不完的“東郭先生”,有唱不完的“小老鼠”民謠,有道不盡的有趣兒的民俗風(fēng)情,偶爾還會有令人驚悚的鬼故事。此時的老槐樹也是聽的樂此不疲,心花怒放,樂陶陶。它靜靜地守護著我們,搖著粗壯的手臂,美滋滋地哼著陶醉的輕音樂,默默地為我們帶來陣陣涼風(fēng)便是它的職責(zé)了。 暮春時節(jié),槐花香滿擋不住地溢天下,到了槐花盛開的時候了。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如白雪般清透,香氣四溢的熱鬧,走在小巷里,不禁讓人如醍醐灌頂般陶醉,整個村莊更是沉浸在花海的輕軟香氣里。這個時候,母親會有一道絕佳的好飯食——蒸“槐花糕”?!盎被ǜ狻笔俏覀儽狈降囊坏捞厣?,每到槐花盛開季,母親便帶著我,蹬著凳子,我就像一個小跟班一樣,給母親搭把下手,饞嘴的我開心的很。母親小心翼翼地把槐花從樹上摘下來,一串串的遞給樹下的我,我再把如雪蓮般淡雅的串串槐花放到盆子里,采摘到一定量,就放在清水里淘洗一下,力氣不能用的過大,過大會把槐花的養(yǎng)分營養(yǎng)破壞掉。然后攪和上面粉,口味重的人,可以撒些鹽。然后放在爐灶大鍋里小火蒸。母親是個好脾氣的農(nóng)村婦女,雖不識幾個大字,但品行極好。樸實和善,從不與人爭搶,所以人緣特好。等到槐花糕做好以后,母親會把糕點切好放到幾個盤子里,讓我給左鄰右舍的老奶奶、大娘們送去,大家一塊分享品嘗。這個時候的老槐樹最是洋洋得意了,也許它感覺“給予”真的很驕傲。 端午節(jié)左右,整個大地之上望不盡的麥黃,飽滿的朵朵麥穗,樂呵呵地舔著黃土地的紅驕陽。到了搶麥收的季節(jié)了,每每這個時候,母親總是忙到很晚才能回家,炎熱的天氣,再加馬不停蹄地辛勤勞作。我見到母親時總是滿臉汗與麥芒的混雜物敷于一臉,汗水浸濕大片的汗衫。但不知疲憊的母親,黑黃的臉上堆滿笑容,掩藏不住的喜悅。整個村子也是轟鳴聲一片,根本不分白天和黑夜。這個時候的我,會乖乖地躺在老槐樹的旁邊,老老實實地等母親回家。老槐樹樹的葉嘩啦啦的作響,似乎給我講起遙遠的童謠。揮舞著枝干似乎告訴我,“不用害怕,有我呢”!有了老槐樹為伴,夜再長,我也沒有感覺到害怕不安。道是母親總是會感覺,沒有照顧好我而感到自責(zé)和虧欠,其實搶麥收的母親,又何嘗不是為了給我創(chuàng)造一個更好的生活呢? 春來花開又一度,浩瀚斑斕的日頭里,綻放開太多我們來不及領(lǐng)略的美。踏一路向陽的濃濃春意,也許此時萬物的溫暖,正在讓我們沖開心頭疊藏的深深掛念。正如老屋的,它一直毫無怨言的給予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只要擁有,勢必毫不猶豫的付出?!坝心覆贿h行,行必有方?!毕M颐Φ男凶呃?,我們能夠真的不忘初心,井井有條地梳理好我們充滿詩意的每一天。能夠細致入微地用心為父母撐起那片明媚的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