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太陽依舊無力，像一團陳年的棉花蓋在身上，要想溫暖得先讓出自己的體溫來點燃一夜的西風。太陽照在耕過的大安坪，陽坡的土地暖洋洋的，陰坡還有凌，要到花朝之后才能化完。

沿白沙河而上，一路逼仄，新修的路干干凈凈，河水越接近源頭越是清澈，源頭的人家合住著三個毫無親緣的寡婦，門前收拾的利索，燒過的煤炭灰墊在路上，走過有綿實的感覺，黃狗老遠看見人來，像男人一樣張開它如臂膀一樣的嗓子，拽出了過年的女人們。

水被大山忽然收回去了，出水的地方修了小廟，供奉著文革時被焚尸化青煙而去的周禪師，他生前修筑的功德橋至今仍在，這里的水確乎多了幾分靈氣，噙在嘴中，有長久的甜味，來往的人愿意跪下來，雙手掬起這洗禮靈魂的水，起身再走進硝洞溝谷，似乎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隱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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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被細膩的雨洗過，圓潤平靜聚在谷中。兩岸常青的枝節(jié)，連起了經(jīng)冬的黛色。云打空中濡過，像煙一般淡化開來，照看著我們的世界。

硝洞在右岸崖上，藏著，有一條獸雀走過的小路隱約的引我上升，期待的洞口透著深邃的黑，我在洞口坐下，背后涼氣逼人。

準備好手電和火機，進入，洞口高有十米，洞壁光滑，洞頂有白色的硝結(jié)晶，以前常有人來此刮硝，用木炭和硫磺配成黑火藥。又進，有大量碎石堆積，巖壁浸濕著黑色的粉末，再前邊向下分成五個小洞，高矮不一，每一個都讓人有鉆的欲望，鉆的樂趣在于未知的神秘感，冬眠的蝙蝠倒掛在你的面前，它早已走掉的體溫和微閉的眼睛以及膜狀的翅膀，讓人逃避；還有蝴蝶安放在角落里，脆弱的讓我收起呼吸，呵護她吧，用冬天之外的愛。忽又有洞中之風自腳底而生，慘白的燈光被吸收之后，在石隙間繼續(xù)穿行。洞的盡頭，水從穹頂?shù)蜗拢嘤锌斟渲?，層次清晰的石頭已沒有棱角，像一本卷邊的書記著洞中地理歷史和傳奇故事，幾乎要發(fā)出聲音又安靜下去了。

出洞時太陽已繞到山后，下午的硝洞溝谷，清冷異常，走過的每處都有風景，遠處的寨像一個寓言，拼湊了故事的內(nèi)容后而不知所措，閑置在高處露出煙色的年景。

向下的路中，我們又遇到來時的女人，拖著一枝干柴，對我們充滿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