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由于工作不是很順心，我便辭了國企的工作，做了一份小報的記者。雖然每天早出晚歸，到也落個逍遙自在。那一年的下半年，由于報社接了一個保健品公司跟蹤報道的活，我便隨公司的業(yè)務人員，一同去云南的原材料產地，現(xiàn)場采稿。出發(fā)前，我給馮凡發(fā)了個信息，說我可能要來昆明，如果方面的話聊聊，他一連發(fā)來幾個疑惑的表情。

　　說是出來采稿，不如說是出來散心。我們到昆明時候，剛下過雨，空氣雖然濕潤，但衣服穿在身上黏黏的，像是剛從膠水里泡過。保健公司的招待隨意而簡單，幾碟小菜，幾瓶啤酒，一大碗內容豐富的過橋米線。吃過晚飯，走出餐館大門的時候，依然大汗淋淋。

　　在大街上行走，能感受到夜風中那一縷縷清爽。這時，我接到了馮凡打來電話，說他剛下班，問我在哪里？我說我身旁的標志性的建筑，他說他馬上就過來。我說：“你不是在古鎮(zhèn)做你的居家男人，怎么又到這里來了？”他說：“見了面再說，這次我請你。”

　　燈光下，他留了一個很LOW的小平頭，穿了件京東快遞的馬甲。走在大街不仔細辨認，很難能認出是他。只有那雙眼睛異常的精神，時不時流露出一種無法忽視的熟悉，告訴我他就是那個人。這一次，他選了一處臨水的小飯館。燈光下，我第一次看見他額頭有幾道淡淡的皺紋。

　　我說：“你放著好好老板郎不做，怎么做起了快遞小哥？”他說：“這有什么不好，跑快遞養(yǎng)活自己挺好的，先過度過度，保證自己的基本生存再說。”我疑惑的說：“說句不該說的話，你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和你交往這么多年，我一直感覺你不是那種因為幾個小錢疲于奔命的人。但卻常常因為小錢，放棄安逸的生活。有時真搞不懂你?！?/p>

　　他一臉輕松的說：“其實也沒什么，也許我是一個不安分的人。舒適平淡的生活會讓我驚恐不安，我寧愿死在折騰的路上，也不愿死在舒適的床上?！蔽覇枺骸霸趺?，和那個女人分手了？”馮凡說：“我是個男人，我需要女人，但當我的身體得到滿足，就會想著去忙其他的事情。而女人總是試圖束縛我，想把我據為己有，這種感覺非常難受。我必須掙脫出來，自由的生活?！?/p>

　　我說：“我搞不懂，你究竟想要什么？”馮凡說：“每一個人心里都應該有一個自己的月亮。要不然很難走的長久。雖然現(xiàn)在還說不準，我究竟想要什么，有一天，等我知道了，一定告訴你。”那一刻我感覺特別不好，只覺得他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他的想法總是背離現(xiàn)實的需求。我的孩子都上初中了，而馮凡還是一個人，過著居無定所的日子。

　　從昆明回來后，我越來越忙，報社里一位編輯離職了，我補了他的缺，因為人手不夠，有時我也會出去采稿。那段時間，感覺自己就像一部被調動起來的機器，每天面對海量的文字，糾正刪改，增補梳理。就像一個勤勤懇懇的園丁，把文字變成讀者喜歡的模樣。

　　有一次采稿回來的路上，看見路邊的樹蔭下，有一位老頭在修理自行車。樹身上靠著兩只拐杖。突然想起馮凡有一位瘸腿的父親，應該也在修理自行車，我讓司機停下車，過去和那老頭攀談起來。他還真是馮凡的父親。老頭顯然有些驚訝，不停地問我：“是不是馮凡在外邊出什么事情？”

　　我說：“沒有，我和馮凡是好朋友。去年我去昆明出差，見過他，他混的不錯?！崩项^逐漸放松，臉上顯然出自豪滿足的神情，他說：“他每月都會給我卡里打3000元，其實我每天修理自行車，能養(yǎng)活自己。他在外邊究竟干什么，你知道嗎？”我說：“也是隨便聊聊，具體干什么，我沒有問的那么詳細?！?/p>

　　我怕再說下去會露出破綻，就借口推脫有事，說：“改天過來看您?！本妥宪?，飛也似的逃跑了。想想，時間過的真快，一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和馮凡在昆明街頭，那個夏日的夜晚，在那個臨水而居的小店聊天，仿佛就在昨天。

　　有一回和陳東生一起吃飯，聊到了馮凡，東生一肚子的怨氣，他說：“馮凡這狗東西，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發(fā)信息也不回，打電話銷號，也沒有見他更新朋友圈。不會就這么人間蒸發(fā)了吧？”我也才想起，是好久沒有和他聯(lián)系了。內心竟然有一點點擔心馮凡。

　　轉眼五年過去了，我依然在那家報社上班，每日里忙的像一只疲憊的狗，竟然對現(xiàn)實生活生出了許多怨恨。工資不高、一直碌碌無為，沒有任何的成長。步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窘迫，讓自己就像一只巨大的陀螺，即使再累，也無法停止轉動。我突然想起馮凡的瀟灑來，此刻，也許他正行色匆匆的行走在北京的十字街頭，追逐他心中的月亮。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他說過的話，他說：“其實夢想就像月亮，似有似無，但如果沒有月亮的世界，生命將會是怎樣一種慘淡？”此刻的馮凡，有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個夢？我記得他說過：“想好了會告訴我?！睂τ?，馮凡我有一百種猜測。他不會安于現(xiàn)狀，心甘情愿做個快遞小哥，靠身體養(yǎng)活自己。

　　他一定會在某一天的某一個時刻，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讓我們難以想象，卻又顯的那么必然。很多人都能給自己畫一個圈，每天按照既定的時間轉動，而馮凡是唯一不受束縛的那一種男人。他的未來總是會人很多想象的空間，我很期待再一次和他相遇。

　　原創(chuàng)：高原麥客麥客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