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歌
那天到網(wǎng)上聽歌,偶然聽到這首《泉水叮咚響》,一時恍惚如夢。1980年2月,我們幾十個剛參加工作的新員工,來到單位的句容基地,開始為期半年的學習。記得那時到了下午,基地的大喇叭就會放這首歌,天天放,我們耳朵都要聽出老繭來了。如今再聽到這熟悉的歌聲,一下子就想起多少往事來。 句容這個基地原是南京師范大學的,后來劃給了我們石油單位,里面的教職員工大部分還是原來南師大的人。有一位教電子課的黃老師,河北人,哈工大畢業(yè)的,五十多歲,胖胖的,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睛。他人很溫和隨和,我們都喜歡和他親近說笑。有一回我們幾個男生到他宿舍玩,他和我們講起他上大學時的一些故事。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眉飛色舞的,可愛至極。多年以后,我去大慶油田參加一個活動,在哈爾濱停留兩天,忽然就想起了當年黃老師講過的那些故事。 當時基地還駐扎著部隊,有兩個軍人,一個上海的,一個北京的,喜歡跑到我們宿舍來玩。上海的很滑稽搞笑,北京的一口京片子很好聽。部隊每個星期都要去湯山軍人溫泉洗澡,可能是得到他們班長還是排長的同意,他們兩個就來喊我們幾個玩得好的朋友一起去洗,這是我們第一回泡溫泉,果然舒服。后來部隊開拔,他們倆前一天晚上到我們宿舍來道別,人生一時聚散,彼此竟都有些依依不舍。 那時剛流行收錄機,一般人玩不起,班上有個同學,父親是我們單位的一位領導,他家里條件比較好,就買了一臺收錄機帶到基地來,我們就跟著沾光,天天在宿舍里聽鄧麗君的“靡靡之音”。有一位領導來基地給我們訓話,他資格很老,人很嚴厲,聽說我們聽什么《何日君再來》,便教訓道:“來不來跟你們有什么關系!”他哪里知道,鄧麗君的歌聲給了我們多少的驚喜和撫慰,跟我們的青春很有關系呢。他的女兒也是我們班的,他對女兒也嚴厲,就是那回訓話,偏偏女兒遲到了,他已在上面開訓,女兒才款款地走進教室來,他便厲聲問道:“你為什么遲到?。俊彼畠涸谧簧细鷽]聽見一樣,理都不理他。他也就沒敢再說第二句,估計是怕把她惹毛了當時就會頂撞他,他女兒的脾氣聽說不大好。那時我們就在下面偷著樂。 韓師傅是食堂的大師傅,人胖,嗓門大。他的廚藝好,尤其是粉蒸肉做得好吃得不得了,每回食堂有粉蒸肉大家就很興奮。有一回,我們當面奉承韓師傅的粉蒸肉做得真好吃,他就很開心,哈哈地笑。韓師傅女兒也在我們單位,當時并不知道,后來認識他女兒,偶然說到韓師傅,他女兒便說“那是我爸”。韓師傅家住南京,1984年我到南京工作后,曾和朋友一起到他家去找他女兒玩。他家住在頤和路一處民國洋房里,大雜院,一個洋房里住著好幾戶人家,但那房子是真漂亮,聽他女兒說是孫科當年住過的公館。 半年學習結(jié)束,我們幾十個人被分配到野外一線的石油勘探隊,從此“我為祖國獻石油”。如今我已經(jīng)退休一年多了,再聽到這首《泉水叮咚響》,又不免陡然一驚,四十多年的光陰就這么一晃過去了。“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流向遠方”,我們的青春也就像這樣叮叮咚咚地流向了遠方,再也流不回來了。當年遇見的人和事,雖都平平常常,如今回憶起來,只覺親切,只覺人生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