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拉石磨的年代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舊時的老驢拉石磨,已成為歷史的產(chǎn)物,在那個貧窮落后,科學(xué)尚不發(fā)達的年代,石磨在農(nóng)村非常普遍,它是人們磨豆腐,加工糧食的重要工具,幾千年來時代變遷,歷經(jīng)風雨,千錘百煉,它依舊恪盡職守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和那默默無聞的倔驢配合默契,無怨無悔的為人類奉獻著。 ——題記 我的家鄉(xiāng)在平原地帶,也和大多數(shù)農(nóng)村一樣,在那貧窮落后的年代,農(nóng)民們過著缺衣緊食的生活,我們那個小村上,共有兩百多口人,算是一個生產(chǎn)隊,隊里養(yǎng)有三四頭驢,一盤石磨,一盤石碾,三頭驢輪流替換,基本不用村民們自己推磨和推碾,誰家的面快吃完了,就提前找喂驢的飼養(yǎng)員問磨排號,飼養(yǎng)員在小本子上按順序排號。 在我的記憶里,每次磨面都需要三四個小時,母親是個非常勤快的人,為了不耽誤白天干活兒和一家人吃早飯,常常是起五更磨面,太陽還沒露頭呢,就已經(jīng)卸磨了,母親渾身象個雪人,擓著一大笆斗籃子面粉,兩個三寸金蓮蹣跚著,趔趔趄趄的回到家里,草草的洗漱一把就開始做早飯。 磨面也是一門學(xué)問活兒,主要掌握糧食的干濕程度,如果曬得太干,磨出來的面發(fā)黑,如果曬的濕度大,就會降低出面率。母親總在磨面的前一天,把糧食淘洗干凈,攤在葦席上曬干,隔一會兒捏一粒放在嘴里,輕輕的咬一下,一直聽到“嘎嘣”一聲,這時的麥子是最合適的,趕緊收起來焐著,磨出來的面又細又白。 人們在磨面的時候,處于對牲口的愛護,不至于把驢的脖子磨破,要給驢脖子上套上軟和和的一個裝滿麥秸的細長布袋兒,我們說那是驢扎脖兒,扎脖前邊套上驢夾板兒,用一塊黑色不透光的破布蒙在眼睛上,我們叫它驢按(暗)眼,為了防止驢偷嘴吃,再帶上竹閔編的花眼兒驢籠頭。驢在很不情愿的情況下,四條腿兒咯登——咯登,慢慢悠悠地邁著八字步,嘴里不停地打著禿嚕兒,被人們強行的拉進磨道,套上驢套,拉著沉重的石磨,不緊不慢的,在小小的磨道圈兒里無休止的轉(zhuǎn)呀轉(zhuǎn)。 磨屋一般都是一間很小的房子,只能夠盛下一個磨盤,和一個面箱子,墻上掛著幾張面羅,有粗的,有細的,有二細的,還有袕玉米糝子的小篩子等。 我們那個地方離山很遠,沒有石頭,磨盤都是用泥巴壘起來的,用適度的泥巴夯了又夯砸了又砸,相當結(jié)實,磨盤上面兒用稀泥淌的,壓的溜兒光溜兒光的。那個石磨可就不簡單了,那是從很遠的山上拉回來尚好的花崗巖石頭,請來石匠,經(jīng)過千錘百煉、釬削斧刻鑿成,上下兩扇兒圓石,兩個兩層平面的接合處都有反向紋理,下扇磨墩是固定在磨盤上的固定體,中間是一個堅硬的木頭刨削而成圓柱體,叫磨芯,上面的磨扇兒鑿個圓孔,與下扇兒咬合,上扇兒磨上有兩個洞眼兒,是下糧食用的,還配有一個磨桌兒,想讓磨的粗一點,就用兩個眼兒下,想讓磨細一點,就把磨桌兒捉住一個眼兒,用另一個眼兒下。等到石磨用時間長了鈍了,就把鍛磨匠請來鍛一鍛,用石阡和石錘叮叮咣咣的認真敲打。把磨扇兒上的紋理鍛的鋒利。驢拉著鍛過的石磨格外的輕松,石磨大口地吞噬糧食,細細品味咀嚼,那白花花的面粉四溢而出,吐在圓圓的磨盤上。 磨屋的那個面箱子,也叫面柜子,那是用來篩面的,箱子里邊有兩根小方木,卡在兩頭的橫木卡槽里,叫羅面椽兒,把篩面羅放在羅面椽兒上,用撮瓢撮磨盤圓圈兒下來磨下來的糧食倒在羅里,手抓著羅圈在上面前后滑動,雪白的面粉就會從羅底漏下,陋在面箱里,像兩座小雪山連在一起。麥子經(jīng)過好多遍的循環(huán)研磨,最后剩下的麩子,這是驢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辛苦勞動換來的賞賜,送給飼養(yǎng)員喂驢,也是生產(chǎn)隊里的規(guī)矩。 人們都罵驢是蠢驢倔驢,其實驢一點都不蠢,驢也是很有感情的,只是在人面前只能聽之任之,沒有反抗的能力,如果遇著忠厚善良的人磨面,在開磨之前,給驢一把青草或者其他吃的東西,對它溫柔點兒,它會一直拉的很帶勁兒,如果遇見惡人,對它不友好,你別看驢的眼睛被蒙著,嘴上套著驢龍嘴,它可能辨別方向啦!知道糧食在左邊還是右邊,總在人不經(jīng)意間,透過籠嘴上的花眼兒,偷偷的吃一口磨盤上的糧食,被人發(fā)現(xiàn)了,免不了屁股上挨幾刷子疙瘩兒,罵一頓。 如果磨面正好遇見一個年輕少壯的驢駒子,那拉磨就非常快,可就是脾氣暴躁,招呼不對,彈你一蹄子夠你疼半天,如果遇見一個老天塌氣的驢,那就遭歪了,那可就叫懶驢拉磨,打一鞭子走一步,一會兒拉屎,一會尿,嘩嘩啦啦濺到磨盤上剛下來的面里加一味兒,把人氣的干瞪眼,老慢驢站站走走,走走站站,磨面人的嘴里不停的謉兒(趕驢的聲音)!謉兒的吆喝,刷子疙瘩不停地在驢屁股山敲打,一套面下來,嗓子就能喊啞。 等到卸磨以后,驢已經(jīng)累的呼連兒八歇兒的,渾身汗琳琳熱乎乎的,需要找一個有土空地兒,一邊拉著驢轉(zhuǎn)圈兒,一邊對驢吆喝著:滾兒,滾兒,驢聽懂了人的話,就卷曲前腿,呼哧一聲臥在地上,把四條腿伸直,瞇縫著無神的大眼睛,左右翻滾,打幾個滾兒后,身上沾了一層土,然后站起來抖抖精神,吱哽吱哽的仰天長嘯幾聲,已釋放疲勞,然后再接連打幾個禿嚕兒,才能牽回飼養(yǎng)室喂。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當今的機械化,代替年年月月的驢拉石魔,石磨已成為歷史的產(chǎn)物。 如今石磨完成了漫長的歷史使命,退出了歷史的舞臺,雖然農(nóng)村已經(jīng)徹底擺脫了驢子拉石磨,但卻在一些旅游區(qū)成了古董,在那些個新農(nóng)莊里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線,驢也一改往常的習慣,不再戴那些黑色的破蒙眼布,而是戴上了新式洋氣的鑲邊兒墨鏡。 石磨退役了,人們吃的面粉都是面粉廠的機器加工的,農(nóng)民除了把多余的糧食賣到市場外,家里也不在存放大圈子小坉子了,把打下來的小麥直接送到面粉廠里,需要的時候直接去取面粉,免去了存儲的麻煩。農(nóng)村的石磨早已被推在了疙角兒里備受冷落,甚至已被人遺忘,農(nóng)村再也聽不到吱哽吱哽,惹人討厭的的驢叫喚,沒有人再記起那曾經(jīng)為人們生活不辭辛勞,日夜轉(zhuǎn)動的石磨被棄在旮旯中的孤獨和寂寞! 那些曾經(jīng)裝點了人們生活的石磨,和倔強蠢厚的老驢,雖然走出了歷史的舞臺,卻走不出時代的長河,它們永遠是歷史記載中,那一抹古老的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