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至,夜未央
蟬不語,意猶盡,終是人生如初見,故人心易變。 雨漸停,微風拂,吹起一抹衣角,撩起一人心房。斜陽淅淅瀝瀝灑下留下一幅潑墨山水畫,雨蟬輕攏發(fā)髻,玉指芊芊,攜一縷溫柔繾綣,只做容若幸福的天涯海角。 于世人,雨蟬不傾國傾城;于容若,雨蟬的一顰一笑勝過紙醉金迷。 天色漸晚,仰望蒼穹,已是滿天星在閃爍,容若踱步于墜落的星光中。剎一回眸,雨蟬倚欄憑靠,輕羅拂風,拂去一世繁華,拂去容若癡癡念念的回憶?;貞浗K是生活的點滴化成,只是點滴在每個舉杯燈盞間愈發(fā)的濃郁,成為了少年的郁郁寡歡。她凝視長空,嘴角牽扯出旖旎的古典韻致。陌上月明,寂寞梧桐,只消沉溺執(zhí)迷不醒。風流三世換你一縷清香,只惜三世太長恐在漫漫長夜的輾轉(zhuǎn)反側中迷失初心。 暮色愈厚,無情紅塵,累了情,傷了心。容若舉盞更飲,只恐一時的清醒便帶走了他的摯愛。只消得那絲竹輕音點破思念,空余獨享寂寞。紅樓細雨,點滴良辰,豈料世事料峭,醒著便是失去。 仍記那年初雪,銀裝素裹后的塵世,宛若浮生翩躚,褪去浮華,平添清冷。但容若的世界卻為雨蟬點起溫柔似水。只見她癡癡的目光停留在零落于地上的落花中,悄悄地飄雪又將落花掩埋。大概她的不忍之心又是泛濫了,不愿如此的美好香消玉殞,芊芊細指輕拂去落花羞澀的外被,那一抹的溫柔仿佛害怕世界在指間流逝。容若輕易地便沉迷于她的世界。 許是生活的感動由點滴的驚喜組成。容若輕輕走進她的世界,或許是俏皮又再次泛濫,他看似不有力的手指偷偷蒙住她的雙眼。卻是擋住了一世的繁花似錦,一生的過眼云煙。此時她的眼里世界便是他,他是她的全心全意,她的沉淪迷醉。在那一個時代文人墨客,政治家,統(tǒng)治者有誰不是一派正經(jīng)的活在世上,他們將阿諛奉承與本身融為一體,誰是誰已一無所知。而容若的孩子氣、純真、溫柔,便是她與茫茫人海與容若相認的信物。 雪,是萬千世界中最沒有個性的事物,它可以被蹂躪成萬千形態(tài)。但即使是笑著的雪人也是會默默流下晶瑩的眼淚。笑著面對別人的世界,哭著感嘆自己的一生。容若與雨蟬的愛情就如同這冬日的雪 ,無論如何,沒人能否認它拋開了一切的世俗。他與她就在這寒冬相依在落花上,聆聽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 愛情像是一顆種子,生根,發(fā)芽,枝繁葉茂,一切總是無聲無息。只是某一刻回眸它以是滿園深淺色,照在綠波中。只是這一切去的也猝不及防。 康熙十六年,容若的父親突然由吏部尚書升為武英殿大學士。而雨蟬也懷上了容若的孩子。可謂是雙喜臨門。容若懷揣著對未出世的孩子滿滿的期待,或許那也是個如雨蟬般能讀懂他的心的孩子,他也可以將他的滿腹經(jīng)綸傳承下去。 年輕的時候總是不相信命運,認為那只是唯心主義者臆想出來的笑話而已,生活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么。于是乘著年輕我們一往無前,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但是,成長必不可少的蒞臨我們的童真,我們于時間毫無反抗能力。直到某一天,發(fā)現(xiàn)原來當初被我們嘲笑的命運如今卻一次次被它玩弄于股掌之中。如論是誰都插翅難逃,容若當然也不例外。 那一夜容若未眠,那一夜他丟失了他的心,那一夜他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詞人。尋覓與千山萬水覓得一相守,便是完成了人生的夙愿。然卻失去相知相守,便是稱霸天下也只是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楊柳堤岸曉風吹殘月。誰懂誰的寂寞,誰心疼誰的不知所措。的海誓山盟也終是抵不過好聚好散。 容若也許是不愛這個孩子的,其實也并不是這個孩子的錯,只是上帝的陰差陽錯,若是雨蟬能安然生下他,他也是驕傲的小公子。 一夜東風,幸福轉(zhuǎn)瞬長空。雨蟬終是為了這個孩子化為一縷青煙,她一無所有的來到這個世界,走進了一代文豪的世界,以最殘忍的方式,帶走了容若熾熱的內(nèi)心,這世間最深沉的愛。相愛本身就是幸福的互相折磨,然而失去幸福的相依相守,僅剩的便是秋燭冷炙。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 容若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納蘭容若《畫堂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