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我們純粹的玩過
上世紀七十年代,一家有三四個孩子,甚至七八個孩子很常見。那時候物質(zhì)匱乏,過年吃頓肉餡餃子都是很多孩子心中的念想。但有一種快樂不受經(jīng)濟條件制約,那就是玩兒。家里是沒錢給我們買玩具的,當時腦子里壓根也沒有伸手要錢買玩具的概念,所有的玩具都是我們自己動手做。和現(xiàn)在孩子的玩具相比,它們粗糙又簡單,卻依然讓當年的我們心愛不已。 “七九河開河不開,**燕來燕不來”遼東山城本溪進了四月依然乍暖還寒。山陰處還有積雪,田野的主色是枯黃和灰黑,很多植物剛剛發(fā)芽,但紫色的毛骨朵花和陽坡上的映山紅已經(jīng)給我們發(fā)出信號:這是放風箏的好時節(jié)。把高粱桿的外皮破成篾,或是用薄竹片扎成骨架,糊上報紙,系上長長的紙條做尾巴;截取一塊長方形木板,兩端各釘上一根圓木,成Z字型,叫線拐子;從廢舊玻璃絲袋子上拆下來白蠟線,纏在線拐子上,風箏就成了。山坡上的開闊地帶,一條條白色蠟線繃出一道道弧,延伸進刺眼的天光中。抬眼望去,天空中那些晃動的黑點,是我們放飛的心。 夏日,河水流過山根。河邊用石頭砌筑的水庫中,有一種現(xiàn)在已經(jīng)罕見的頂盔帶甲、威風凜凜的水生物,喇蛄。想抓它得先抓魚,再用魚釣喇蛄。我們在玻璃瓶偏上的位置系上一根沾有汽油的棉繩,點燃燒一會,探入水中,瓶子因急劇熱脹冷縮炸裂,斷口很平整。將燙下來的瓶嘴倒置插入瓶中,用細繩系緊,一個魚捂子就做好了。 魚捂子里面放上窩頭渣滓,拴上根繩子,掄圓了扔入泡子深水區(qū),就可以捂魚了。這時可先去河邊的雜草中撿鴨蛋消磨時間,一小時后回來起魚。魚順著瓶的大口進去容易,從小口出來就難了。抓到魚后,就把幾條小魚拴在墜有石塊的長繩一端,扔入水中,五分鐘后再拽上來。對,就是五分鐘,這是我們總結(jié)出來的最佳時機。因為早了喇蛄上鉤的少,晚了魚就被它吃光了。拽繩子的時候也有技術(shù)含量,需一寸寸慢慢提,等離水面半米時,會看到繩子上黑乎乎的一團喇蛄在貪婪地吃著魚,渾然不覺危險來臨。這時更要輕手輕腳,魚網(wǎng)從下往上一兜,哈哈,一網(wǎng)打盡! 小時候,雪下得經(jīng)常沒過膝蓋。門前的雪堆超過了我們的身高,屋頂、墻頭、樹梢、田野到處蓋著厚厚的雪被。那時的雪片子也大,紛紛揚揚,真像是漫天飛舞的花瓣。 腳滑子,相當于現(xiàn)在的冰刀。選兩厘米左右厚的木板,最好是落葉松、樟子松。楊木板不好,太軟。根據(jù)棉鞋大小,鋸兩塊長方形木板,把前端用菜刀削成弧狀,釘上一排釘子,作用是助跑和剎車。關(guān)鍵制作工藝是將筷子粗細的鋼筋燒紅,按木板厚度彎好,在此過程中,鐵匠師傅傳授給徒弟的一句話非常重要:“燒紅的鐵千萬不要用手去摸啊!”。把彎好的鋼筋用釘子固定在木板上,在木板左右各釘兩個帆布做成的鞋扣,最后用從舊皮帶中扒出來的“鞭稍線”搓成的細繩,把腳滑子固定在鞋上。剛開始穿上腳滑子時總是摔跤,而且總是向后倒,也就是人仰馬翻的造型,摔得四仰八叉,疼得齜牙咧嘴。然而,摔得次數(shù)多了,自然就成雪上飛了。總結(jié)出的正確動作要領(lǐng)是身體前傾、彎腰、提臀、擺臂,走……唉對!走……小村依山而建,大雪過后,形成自然的坡路,最適合我們大顯身手。自坡上沖下,耳邊生風,猶如馬踏飛隼。 民間流傳的《本溪八大怪》中說:雙腿沒有單腿快,冰上釣魚單線拽,嘎拉哈姑娘愛,養(yǎng)活孩子吊起來,上貼餅子下燉菜……其中雙腿沒有單腿快,是一種叫單腿驢的玩具。一塊方形木板和一個刀狀薄鐵片以T形結(jié)合在一起,木板上面前后釘有木條擋,中間安上木板隔。擋讓你“站穩(wěn)扶好”,隔是你的“方向盤”。把兩根鋼筋一頭燒紅砸出尖,另一頭彎成B狀,制成冰釬子。寒冬臘月,村里的小河像冰種玉石般鋪滿蜿蜒的河床,兩岸柳樹毛子枝頭裹滿樹掛和冰晶,連那些大鵝卵石也變成了雪茸球,東一個西一個地丟在那里,我們就在這仙境一般的河面上玩單腿驢。玩單腿驢需要技巧,和騎自行車一樣,要掌握平衡。人蹲在上面,雙手將冰釬子一撐,就如水中小舟般滑遠了,速度上來后,可將冰釬夾于肋下,向前滑行…… 時間是往事的摯友,時間也是往事的死敵。從最平凡的躲貓貓、撞拐、彈玻璃球、刻模子、集煙盒、丟口袋、跳皮筋、疊風車,到彈弓、滑爬犁、萬花筒、木頭手槍,木刀木劍……很多玩具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消失了。它們曾經(jīng)讓我們的心跳加快,給我們清苦的日子帶來干凈的歡樂,逝去的時間越長,就越有復雜的味道。那是家鄉(xiāng)山的味道,水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有兒時和玩的味道。這些味道,已經(jīng)在漫長的光陰中與故土、鄉(xiāng)親、念舊、勤儉、堅忍、簡單、憧憬、知足、感恩等情感膠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之所以能夠品味出那么多甜來,是因為我們更欣賞過苦。 小時候,我們純粹的玩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