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zhǔn)諘r節(jié)
麥?zhǔn)諘r節(jié)的魯東南鄉(xiāng)村之美無與倫比,瓦藍的天空下,麥田一片金黃,布谷鳥在麥田里歡快地鳴叫,菜園里黃瓜架子上掛滿嫩黃瓜,院墻上爬滿了扁豆,開滿一串串紫色的扁豆花,窗前粉色的薔薇花也全開了,溫?zé)岬哪巷L(fēng)里全是新鮮的麥香,令人愉悅。 全村的人都摩拳擦掌,新鐮刀早已準(zhǔn)備好,掛在屋檐下,芒種一到就開鐮。那時沒有收割機,麥子全靠人力,一鐮刀一鐮刀割下來,所以鐮刀鋒利與否是割麥子的關(guān)鍵。頭一天下午,父親就要把鐮刀磨得錚亮,一邊磨一邊不時往磨石上灑點水,磨好了還要用大拇指逆著鋒利的刀片輕輕滑過,憑拇指上的觸感就知道鐮刀磨得快不快,這是技術(shù)更是經(jīng)驗。 下地割麥子全都穿長衣長褲,這樣才不會被麥芒刺到。父親脖子上掛條毛巾,踩著自行車走在前面,車把上一邊掛著一個籃子。一個籃子里是鐮刀,另一個籃子里面裝了幾個茶碗,還有剛剛從菜園里摘的大西紅柿、拔的小水蘿卜。自行車后座上綁著一把很大很大的鋁制燒水壺,壺里已經(jīng)燒了滿滿一壺水。大鋁壺容量大,不怕摔,家家都有,早晨起來先擱煤球爐上燒一大壺,慢慢放涼,下地時提著就走。大鋁壺經(jīng)歷了歲月的煙熏火燎,下半截烏黑,上半截才漸漸露出點鋁的顏色。 路上和麥田里到處都是人,互相打著招呼,每個人都很忙,每個人都很興奮,老大爺也能輕快地從小水溝上一步跨過。割麥子要彎下腰“埋頭苦干”,割下來的麥子用麥秸捆成一個個跟人差不多粗的“麥個子”,豎起來排在田里。大人們偶爾直起腰,揪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臉上的汗,雖然渾身刺撓,但是回望一下排在身后的“麥個子”,就有使不完的勁兒。 那時我還不懂收獲的意義,但我喜歡麥?zhǔn)諘r節(jié)跟著大人下地,有時候揀揀麥穗,有時候幫大人捆“麥個子”,有時候去把大鋁壺提到他們跟前,他們喝一碗水,或者吃一個西紅柿、一個水蘿卜,歇息幾分鐘。最開心的是干完活回家的路上,兩邊都是高高的楊樹,葉子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如果碰見賣冰棍的,父親還會給我買一根,涼涼的、甜甜的。 回到家,父親磨鐮刀,母親做飯炒菜。割麥子耗體力,要吃飽吃好才有勁兒干活。肉炒扁豆絲里有一多半全是肉絲,豬肉燉土豆塊也是香得受不了。記憶中最美味的一道菜就是在麥?zhǔn)占竟?jié)才能吃到的一種小海魚,大家叫它“黃鯽子魚”,特別鮮美。母親將它與雞蛋一起,做一大盤黃鯽子魚煎雞蛋,卷在山東大煎餅里,或者夾在大白饃饃里,再捋上一兩根蒜苔、一兩根香椿芽咸菜,吃起來真香。而今我生活在廣東沿海小城,一年四季魚蝦不斷,但卻從未吃到過老家麥?zhǔn)諘r“黃鯽子魚煎雞蛋”那種美味。 才四五天的功夫,全村的麥子都割完了,打麥場的邊角上壘出一個個金黃的麥秸垛,麥粒運回了家,家家戶戶,房頂上、院子里,全鋪滿麥粒,曬干以后顆粒歸倉。 原本金黃的麥田里就只剩下麥茬了,用不了多久,地里就會長出碧油油的玉米苗,等著秋天來臨。 散文隨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