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憶濃……
每當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看到滿目的春意盎然,柳綠花紅,就常常會想起小時候,和大多孩子一樣,很喜歡小貓小狗,花花草草。但那個時候,深知爸爸的脾氣,他一向反對家里養(yǎng)這些,他曾經(jīng)很多次說過,看到可愛的小動物,養(yǎng)眼的花花草草,自然很歡喜,可如果自己拿來養(yǎng),又不肯花功夫,養(yǎng)出的小狗瘦骨嶙峋,花草枯枝敗葉,每每看到會心里很難過,所以還是不要養(yǎng)了! 在以后成長的日子里,漸漸理解爸爸,小時候的我是個病秧子,骨瘦如柴,虛弱無力,一身的藥味,一臉的蒼白,鼻子下面長年掛著鼻涕。頭發(fā)亂篷篷的像草一樣,滿身臟兮兮的,時常光著腳,鞋都不穿。他那時除了工作,就是帶著這樣的我到處去看病求醫(yī),帶著我第一次坐火車,帶著我第一次吃雪糕,帶著我第一次去動物園看猴子……每次看到我的小臉上綻放了那種驚喜,那種快樂,爸爸都會樂得合不攏嘴。他喜歡看到我的笑靨如花,他深深心痛我的病弱,他從來都在自責(zé)是因為他們?yōu)槿烁改肛?zé)任的缺失,才導(dǎo)致我疾病纏身。 等我大點了,身體也逐漸好了起來,爸爸也在我們那里的小學(xué)當了校長,他不再反對種花,春天,還在在校園里種了大片的花草樹木,每個春天,成片的虞美人開著各色的蝴蝶一樣的花朵,在校園的一角隨風(fēng)輕舞,曼妙而又迷人;紅的粉的黃的月季花一簇簇,一片片,嬌艷明媚,花香溢滿整個學(xué)校,爸爸時常帶著健康的快樂的我,滿臉喜悅的去用心澆灌那些怒放的生命,看著清澈的水潺潺流過,滋潤著每一株朝氣蓬勃的花草,他都的笑都會綻放在暖暖的陽光里,綻放在我的心里……這恐怕是我今生最愿意看到的卻永遠再也看不到的場景了…… 二十三歲那年,爸爸幫我選擇了我人生的歸宿--那個他認為特別滿意特別適合我的婆家。老人謙和善良,兒子踏實能干,他相信我一定會過得幸?!?/p> 結(jié)婚后,看到婆婆家里沒有一株花草,就讓婆婆幫我從左鄰右舍剪來各種月季,在院子里埋下花枝,用塑料膜蓋上,在我新婚的那個冬天,白雪覆蓋下的塑料膜里,月季花枝悄悄的生著根,發(fā)著芽,甚至還迫不及待的開了一朵花!來年春天,打開塑料膜,月季花在濃濃的春意里撲閃著葉子,舒展著枝條,努力的生長,頑強而又張揚。不得不承認,婆婆是個極其耐心細致的人,這些花,加上春天又新栽種的無花果樹苗,杏樹苗,葡萄苗,石榴苗,也包括我,包括我的愛,我的小溫馨,都在這里生長得特別旺盛,特別茁壯。在這個春意濃濃,花果溢香的小院里,我的孩子也相繼出生,春看花,秋嘗果,其樂融融。滿院的花朵時常也會吸引鄰里來看花,有的只是看,有的卻喜歡隨手就摘下最美最大的一朵或者幾朵,拿去讓孩子玩,看著那些美麗瞬間被孩子們撕扯得支離破碎,花瓣散落一地,在小腳丫們的踩踏之下,和地上的泥土混為一體,我的憤怒溢于言表,于是,再以后,大家看花,卻不敢隨便摘花,有時候會想,是不是有點過分?不就是幾朵花嗎?可,它正好好的長在那里,那樣充滿活力,為什么要這樣踐踏它的生命? 在我娘家的小院里,因為嚴重的心臟病,爸爸不能再正常工作,每當春天來到的時候,他就會吩咐媽媽在院子里那塊小菜地松土,施肥,親自種上一畦小蔥,一畦黃瓜,一畦荊芥和玉米菜,壟邊再栽種一些鳳仙花??粗约河H自打理的小菜園生機盎然,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他的臉上總是會時不時露出滿意的笑容,而我多希望,每個春天到來的時候,都會看到爸爸這樣的笑容,可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爸爸再也沒有等到下一個春天的來到,就撒手離世。年僅五十三歲,他對事業(yè),對生活是如何的摯愛,如何的不舍……而疾病卻無情地攫取了他的生命,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鮮花開滿枝頭,他從來不許人碰,黃瓜掛滿藤蔓,他也不舍得摘來吃,他那分明是對生命美好的向往,對生命無限的眷戀…… 恐怕今生今世,都無法原諒那些隨意摘花,隨意踐踏生命的人,就像無法原諒歲月從我身邊帶走我的一個又一個至親,在每個春意濃濃,踏春賞花的季節(jié)里,每每迂腐到,看見有人摘花,就會忍不住說兩句,覺得自己真的是不再年輕,怎么這么容易睹物思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