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散文探微(隨筆)
序 2001年5月11日下午,整理了關(guān)于賈平凹散文的一束雜感,忽然有了一種失落:單純地挑剔他人的疵點,實在是一種心理缺陷。若用作警示自己,便不失為一種評判能力。單純地幫助作者提高評判無疑是一種善舉,為自己的提高而學(xué)習(xí)則又是一種帶刺的寬容、博大和謙恭了。我屬于什么呢? 2001年5月12日記 一、讀《在商山》 這是平凹先生的成名作,即關(guān)于商州地界之《初錄》、《再錄》。至于現(xiàn)今結(jié)集,名為《在商山》,則至少表現(xiàn)了作者的“歸真”意識。無論怎么說,對一個作者來說,影響最大的并非成年后的榮辱沉浮,絕對是青少年時期的苦辣酸甜、打鬧戲耍。青春期給人生留下的明顯標志就是青春的騷動。它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情感歸宿。犯罪心理學(xué)是這么說的,其實,不犯罪的人也是這樣的。所以,當(dāng)教授容易,做中學(xué)教師難,即緣于此。包括扉頁作者肖像下的題字,很是率真可愛。平凹在向讀者說明呢,他將歸于質(zhì)樸,那么,改“州”為“山”的意思就明白了?!爸荨笔浅鞘械囊庀?,“山”自然為鄉(xiāng)野氣了。這里邊文章深呢。漢文化有“人是泥捏的”一說,在這里可得印證。 文章作法里總是講“風(fēng)格”,強調(diào)民族性,太抽象了。說白了,就是熟悉的生活,即對作者“產(chǎn)生影響”的生活,并不是作者“開始影響”的生活。 少年時,人抵御外界的能力弱,是生活“左右”人。長大了,生存能力強了,人便企圖“左右”生活了。甚者,人竟不能按生活的規(guī)律去生活。明白嗎? 1999年12月17日晚醉記 二、讀《腳跟太陽》 “腳跟太陽”,心跟什么呢? 平凹詭秘著呢? 小時候喜歡看打仗的書和電影,長大了愛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時事,讓別人琢磨不透。老了呢?也許就去參禪了。“兵者,詭道也”。莫名其妙,奇怪也。參禪,就是神秘了?!睹赡塞惿分允苋送瞥?,門道,原來在這里! 藝術(shù)的門道在這里,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門道自然不會在別處了。四十歲以后的平凹,悟得很透,所以對其作品命名為“腳跟太陽”,是反思?還是自嘲?李白喜道事,王維喜佛事,東坡二者皆喜。魯迅也說“不懂得道,便不懂得中國文化”。佛且不論,道是講虛無的。魯迅是大家公認的反封建的斗士??! 他們騙了世人數(shù)千年。他們接近神秘,認識神秘,利用神秘。這便是“緣”。故,平凹的書房中高懸“佛緣”斗方??梢?,他有“佛緣”,卻絕不是“佛”了?!舫伞胺稹?,則太虛;若成人,則太實?!傲粢话肭逍蚜粢话胱怼?,恰是藝術(shù)之大境界啊! 看看目前平凹散文的老辣,再品品本書“作”品的嫩溜,就不得不想點兒啥了。 想完了——就到太陽坡里曬暖暖去…… 1999年12月14日晨記 三、讀《菩提與海棗》 書中少的是物事,多的是人事。 覺悟人事之道,便其樂融融了。 可見,“佛”是精明的,他要人露出至性來,省卻了悟的諸多煩惱。人若到得這步天地,得有“佛緣”,用“佛眼”看人才成。 1999年12月14日記 (書中文字)平和氣息尚不足,梁實秋先生文痕尚存。不論怎樣,能用超然心態(tài)觀世事人情,足了不起了。 人生是無奈的。偏有人違天命而行之,于是,世界上就產(chǎn)生了悲劇、喜劇和鬧劇,人間也就不平靜了。 心樂,才是真樂。 水看見了月亮,水中就有了月亮。 1999年12月15日補記 四、讀《人草稿》 意念很是明白。 人類真在不停地丟棄人性中本來最美好的東西。戕害人類的不是別的,是人類自己。這,便是“人”之“草稿”的來由。 挖掘人之本性,張揚人之本性——歷來文人到了某個層面必須做這些事兒,但各有局限(包括政治信仰、價值取向等),從全人類角度著眼入手就少了,能用巧妙的藝術(shù)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就更少了。 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更富于藝術(shù)性,不普通的人往往失去本性,人為做作的痕跡太濃。所以,高明的藝術(shù)家挖掘的是,做出了非凡成就的人的生活常態(tài)。低能的寫手,關(guān)注的則是平凡人生活的變態(tài)。- 自然與人肯定存在著某種默契,二者之間總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對話。世界上只有三種人才可以聽懂:小兒、作家和上帝。 ?。ㄗ蛉斩粒?999年12月23日記 五、讀《樹上的月亮》 這是平凹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一批作品。 據(jù)他說,當(dāng)時是租房子住在西安北郊的一處農(nóng)家小院。那兒是城鄉(xiāng)接合部,同住有一文友,兩個人比賽著寫。對方緩慢,他則見天一篇。所以,回憶、以小見大、想象等等,盡情展開了。生活味兒不足自然就很明顯了。與后來寫的《進山東》、《秦腔》等相比,高下立馬可見。后者的文化含量、思想含量絕非前者可能比擬。 這表明,生活積累,想象力培養(yǎng),對于作品的高度是何等重要哦! 賦予花草樹木、風(fēng)云雨雪、鳥獸蟲魚以情感,這是作家的使命。不能移情戀他,就不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 小說重在移情于人,散文重在移情于物。 2000年1月22日記 自古文人為什么喜愛月呢?是它的陰晴圓缺與人生的難得完滿太相似了嗎?是它的隱于白晝、顯于黑夜的孤獨冷清與文人們趨雅厭俗的情趣太一致了嗎? 黑也是美的,明月是高貴的。 多么神奇的黑白原色??!中國的國畫、書法藝術(shù)等皆是建立在這種美的基礎(chǔ)上的哦! 2000年1月22日又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