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孤獨,無他
孤獨是生命圓滿的開始,是一種靜美,不喧囂,不繁華,是在靜謐中獨享一個人的清歡。 獨釣寒江雪的柳宗元是孤獨的。在下著大雪的江面上,一葉小舟,一個老漁翁,獨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釣。天地之間是如此純潔而寂靜,只剩下他一個人,與萬物共謀。一塵不染,萬籟無聲。 這清高,孤傲的漁翁,正是柳宗元自己在政治上失意郁悶和苦惱時,隱居在山水之間寄托自己清高而孤傲情感的真實寫照。他的幽靜過于孤獨,過于冷清,不帶一點人間煙火氣。 留下千古絕唱“”獨坐幽篁里,明月松間照”的王維是孤獨的。 在山水靜幽中,只是一個人的王維,與天地日月同謀的王維。他只喜冷寂禪意,焚香獨坐。 在濟州為官時,他常常一個人去寺廟*坐。一個人骨子里的孤獨是與生俱來的,能寫下“隔窗風(fēng)驚竹,開門雪滿山”的王維內(nèi)心是多么的孤獨,清幽。 他三十多歲時喪妻,不復(fù)娶,從此一人,總覺得他應(yīng)該一個人,婚姻對他來說都顯得多余。他就是一朵山間幽蘭,不熱烈只要孤寂,不要繁華只要返璞歸真。 王維一生干凈、清澈,不染塵埃。陪伴他的是清風(fēng)、是明月、是松間溪水。所以他的畫里沒有人的味道,那一筆筆的山水,全是王維自己。 “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guān)心。”這是晚年的王維。太過孤獨,不近塵世的王維,與詩詞,與山水纏綿的王維,一個人在禪意里沉淪的王維。 也許人生就是江湖。在相遇中“廝殺”一路,最后戀上孤獨。相宜靜好,一個多妥帖的詞。靜,是一個人的大好河山。靜,是兩個人的互不相欠。 這一生,終要與一個人,一段往事,兩兩相忘。從此的江湖只剩下一個人的字墨,一個人的茶香,一個人的禪意,一個人的一團喜氣。 《百年孤獨》告訴我們: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無法復(fù)原,即使最狂熱最堅貞的愛情,歸根結(jié)底也不過是一種瞬息即逝的現(xiàn)實,唯有孤獨永恒。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也喜歡上了孤獨。我的孤獨和風(fēng)月無關(guān),和苦悶無關(guān),有著濃濃的煙火氣息,只是一種一個人獨處時的歡喜。 我喜歡孤獨,不與任何人說話。在一份靜謐中安然地做自己喜歡的事。 一個人的夜,我喜歡喝茶,賞花,讀幾頁書,寫幾行字。與這些喜歡的事物相偎相依,它們是我的陪伴,是我的精神食糧。我是靠精神活著的人,靠花花草草活著,靠一些小歡喜活著,靠日常這些瑣碎、動人的溫暖活著。 一個人的時候,我喜歡喝喝茶,讀幾頁書,寫幾行字,伺候一室的花木。我會把我寫的字讀給我養(yǎng)的花花草草聽,然后看它們在我愛的呢喃中長滿一庭綠意蔥蘢,開滿一室愛的花語。 我喜歡以一種植物的姿態(tài)獨處。我喜歡靜下心來侍候植物。這些讓我暖心暖肺的綠色植物以飄逸安靜的姿態(tài)打動了我,我亦感動了它們。所以它們在我的呵護下賣力地長著,用它們的絲絲茸綠,寸寸新芽,朵朵芳菲報得三春暉。 種花種草以來,植物的秉性和氣場籠罩著我的室內(nèi),它們有一種幽靜如蘭的氣息,是濕的、是潤的,是暖的。那些或明媚或暗淡的植物香氣讓我在孤獨中沉醉。 每天上班途中,我都靜靜地坐在車里,不和開車的他說話。只是一路悉數(shù)著那從眼前一閃而過的一樹樹粉白的杏花,粉紅的桃花,雪白的玉蘭,明黃的連翹,還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樹。我知道它們也和我一樣喜歡孤獨,一個人在風(fēng)里用力生長,一半明媚,一半憂傷。 那些開花的樹知道我每天都會按時奔赴它們的約定,都會途徑它們盛開的路口,用溫柔的眼神與它們交流…… 有一天,我把我的孤獨說給他聽。我說: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原始人類呢,沉迷于花花草草的世界,像株長在《詩經(jīng)》里的“植物”,不會開車,不會坐飛機,不敢一個人出遠門……不會很多現(xiàn)代的東西。他說:沒關(guān)系的,我會是你一輩子的司機,一輩子的保鏢,一輩子的隨從……你喜歡孤獨,我就陪著你孤獨…… 一個人的孤獨是一種禪意,兩個人的孤獨是一種和諧的美麗,是最長情的告白。兩個人在一起,可以一起讀書,可以一起喝茶,可以一起伺弄花草,一起買菜,一起做飯,一起逐浪,一起散步…… 草在結(jié)它的種子,風(fēng)在吹它的葉子,我們做著同樣的事情,不說話,就很美好。 幸福是兩個人舒服地相處,和諧地孤獨,心手相牽,慢慢老去。我想這應(yīng)該是兩個人在一起時幸福的樣子。 是的,有時候,我只是想和他一起享受兩個人的孤獨,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