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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優(yōu)美散文

    故鄉(xiāng)的春天

    優(yōu)美散文2022-11-08194舉報/反饋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但春風(fēng)還是擋不住,都悄悄地跑出來了。

    春風(fēng)是什么時候吹起來的?說不清。某天早晨,出門,迎面風(fēng)來,少了冰涼,多了暖意。那風(fēng),似溫柔的手掌,撫在臉上,軟軟的。撫得人的心,很癢,恨不得生出藤蔓來,向著遠(yuǎn)方,蔓延開去,長葉,開花。

    這個時候的風(fēng),渾身像裝上了鈴鐺,一路走,一路搖著,活潑的,又是俏皮的。于是,沉睡的草醒了;沉睡的樹木醒了;沉睡的河流醒了……

    籬笆墻上,安睡了一冬的枝枝條條,開始醒過來,身上爬滿米粒般的綠。是牽?;?。藕池河的防洪堤上,草看上去仍是枯黃的。但它們生命的萌動就藏在下面,草根處,已然冒出點(diǎn)點(diǎn)的新綠來。

    春風(fēng)來了,路上的行人,走著走著,那外套扣子就不知不覺松開了——好暖和啊。人的臉上不知不覺煥發(fā)出笑容來,路上遇見,都是一臉春天的模樣。這個時候的人多親切多慈善啊。小母親笑了,她低頭看向孩子的眼神,是永遠(yuǎn)的春天。她的聲音溫柔得擠得出水來,她的歌聲如長調(diào),在田野里滾啊滾啊,在藕池河上滾啊滾啊,在小溪里滾啊滾啊,純粹的民間小調(diào),純粹的獨(dú)家原創(chuàng)。

    沉睡了一冬的動物們不老實(shí)了,一個個爭先恐后地溜出來。早蛙的叫聲,在一叢青青的菖蒲下面。也就那么斷續(xù)的一兩聲,像試嗓子似的,叫得細(xì)細(xì)切切,喁喁私語般的;蜜蜂從土墻的洞里鉆出來,嗡嗡鬧著,探險般的,左沖右突;昆蟲從床底下,從土溝里,在窗戶的縫隙間,在田野里跌跌撞撞……等它們?nèi)颗莱鰜?,天下便都是春的了?/p>

    小草返青了,樹木綠了。紫云英憋足勁地長,這是它們的盛世年華啊!絲毛草的綠葉在風(fēng)中婆娑,那些嫩芽,就長在老葉間,很妖嬈地笑著;不知名的爬藤植物趴在地上長,長長的蔓,牽引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滿眼的綠,深深淺淺。人走進(jìn)田野里去,立即被眾綠淹沒。哎呀——你一聲驚叫尚未出口,你的心,已被綠淪陷。這個時候,眼里嘴里鼻子里,無一處不是青嫩甜蜜的。濁氣盡去,身體輕盈。

    玉蘭樹上的嫩芽,水泡似的,仿佛吹彈即破,像雛雞就要拱出蛋殼;苦楝樹上的綠苞像等不及開的花,綠意蕩漾開來;千萬條柳枝一齊隨著風(fēng)舞動起來,繚亂繽紛,煙一般縹緲,風(fēng)情萬種地裊娜著。這個時候的樹木,是青春美少女,隨意一個姿勢,都散發(fā)出美來。一些常綠樹,也在不動聲色地進(jìn)行著一場新老更替,老葉褪去,新葉長出來,譬如棕櫚,譬如桂花樹。生與死的交接如此自然而然,幾乎不著痕跡。

    春天的鄉(xiāng)下,最美的風(fēng)景,莫過于滿眼滿眼的野花了。它們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兩朵,躲在綠葉間,素素妝,淡淡笑。僅幾天的工夫,野花們就在雜草叢中蹦蹦跳跳。野菊開著黃的花,白的花,紫的花,那花個個都頂?shù)蒙虾檬勘?,能沖鋒陷陣的;黃花菜的花開起來,是萬眾一心著的,那聲勢之浩蕩,有橫掃天下的氣勢。爬藤植物更是溜到屋頂上,掛在樹枝上,或者,就在某根電線上開花…… 

    油菜花開得驚心動魄,鋪一望無際的黃。仿佛聽到哪里噼啪作響,它就一田一田地開了;蠶豆花開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伴在油菜花旁,像撒下無數(shù)的小眼睛;扁豆纏纏繞繞地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紫色的小花瓣,一串一串,糖胡蘆似的,像蝶翅,在春風(fēng)里舞蹁躚,一幅無憂無慮的純真模樣;白蘿卜的花,是粉紫的,清秀,溫柔。緊接著,桃樹的花苞都鼓鼓的了,桃花一開,就泛濫了,是一旦動了情,就收不住的樣子,它只管把那一腔熱血灑出去,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梨花開得很可喜,是傻乎乎地開著的,像個天真的傻姑娘,別人說了個什么笑話,它就一直一直地傻樂下去……那些絲瓜藤是裊娜的,如風(fēng)情萬種的女子,扭著纖弱的腰肢,一步一步,都藏了生動,藏了語言。絲瓜藤順了土墻,爬。順了土墻邊的樹,爬。順了樹枝,爬。最后,竟一占天下。籬笆不見了,屋頂上的茅草也看不見了,全被它的枝葉藤蔓,覆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那花是怎么開的?簡直像一群活潑的孩子,在天地間撒野了,草垛上伏著,土墻上躺著,樹上睡著。

    分別了一冬的候鳥們,重逢了,從四面八方。它們在樹上,快樂地跳來跳去,翅膀上馱著陽光,嘰嘰喳喳,嘰嘰喳喳,跟細(xì)碎的陽光似的,在樹葉間跳躍,晶亮得很。積蓄了一冬的話,有的說呢。

    春光里,我脫下笨笨的棉襖,換上輕便的衣裳。我走過一條田埂,走過一片油菜地,褲子上,沾著紫云英的綠,衣袖上,沾著油菜花的黃,額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我的父親呢?他抬頭看了看天,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告訴我,他說,天氣暖起來了,該丟棉花種子了。春播秋收,是他一生中為之奮斗不懈的事。

    此刻,季節(jié)已奔到它的繁華盛地,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什么樣的阻力,能阻撓她向著愛情飛奔!于是,一個大氣磅礴的季節(jié)徹底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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